柳秋莎又问:你自己愿意来吗?
刘中原又答:我听柳北的。
柳秋莎就不说什么了,扭过头去看电视。
邱云飞可捞着机会了,和刘中原从新疆到东北,天上地下,东南西北地说了个遍。谈这些的时候,刘中原似乎轻松了些,不那么拘谨了,但还是一句一答,从没主动说过什么。
吃完饭之后,天就晚了,柳北一家进屋休息了。柳秋莎也关了电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邱云飞似乎早就等着这样的机会,也跟着进了屋。
邱云飞就搓着手说:不错,不错,我看中原这孩子不错。
柳秋莎就答:不错个屁,你看那样子,三棍子打不出屁来,还有啥不错的?!
邱云飞受了抢白,显得很不服气的样子说:这孩子本分听话,我看挺好。
柳秋莎又答:听啥话,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就听老婆的话,这样的男人还有啥出息!
邱云飞自顾自地说:柳北以后不会受委屈,挺好,我看挺好。
柳秋莎就说:狗屁,一个男人,哼,真是的。
她不说什么了,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上。说心里话,她对自己的女婿真的很不满意,她心目中的男人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而是高高大大,孔武有力,说话办事利利索索,干脆果断。在刘中原身上看不到这些,她很失望。于是她就想,部队整编,不整这样的人还整啥样的人?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在部队工作,如果有一天打起仗来,能打败敌人吗?她想到了刘中原,又想到了身边的邱云飞,突然把头抬起来吼了一声: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这声吼吓了邱云飞一跳,邱云飞正沉浸在对女婿的想象中,眯着眼睛,很放心的样子。
邱云飞望眼柳秋莎就说:你发啥癔症呢,怪吓人的,我和谁一路货色了?
柳秋莎没好气地说:说你们呢,等到打起仗来都是吃闲饭的货。
一提起打仗,邱云飞就悲哀了,在过去的岁月中,他的确没有可圈可点的功绩,就是立过的那次功也是因为采访,不及柳秋莎,每次立功都是硬邦邦的。可眼下毕竟不是从前了,他现在是个有用的人了,他不仅是副院长,还是学院专家组的成员,许多过去的作战事例要分析,制定教学大纲等等,都少不了他。所以,他对柳秋莎的话不敢苟同,便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呢,可不能那么看。
柳秋莎一听来了气,呼一下坐了起来,指着邱云飞的鼻子说:就你那两下子还河东河西,我没看出你有什么真本事。
邱云飞不想和她争吵,便说:睡觉吧,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说完盖上头。
柳秋莎又把邱云飞蒙在头上的被子揭开,冲邱云飞说:啥叫有用的,啥叫没用的,你给我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纸上谈兵行,你知道怎么抓俘虏,知道怎么去抓土匪吗?
邱云飞没词了,他憋了半晌答:现在打的是科技战,你说的那些都是老皇历了。
他说完这句话,真的不理柳秋莎了,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留下柳秋莎一个人在那里气哼哼地坐着。她伸手关了灯,把后背冲给邱云飞,睡下了。
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柳秋莎很郑重地把柳北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一字一顿地冲柳北说:丫头,你给我听好了,人不能忘本。你最难的时候,刘中原的一家保护了你,现在刘中原来咱们家了,你要对得起人家。
柳北就答:妈,我知道。
柳北说这话时,眼里含了泪水。
柳秋莎就又说: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我知道你不满意刘中原。
柳北的眼泪就下来了,她哽着声音说:妈,你别说了。
柳秋莎又说:可他对你好,能听你的,这就成了。
柳北不说话,低着头。
柳秋莎说:你爸要是不遇上那个事,你也不会嫁给刘中原。
柳北很快又想到了天津的夏天来,很快,只在脑子里一闪。她在最危难的时候走近了刘中原,她知道刘中原是爱自己的,这就够了。刘天山和王英对自己也很满意,这就让她知足了。后来,她平淡地和刘中原结婚了,她初恋的激情已经燃烧完了,和刘中原恋爱到结婚,她一直没有找到对夏天来的那种感觉,她曾对自己说:柳北你要清楚,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
婚后的生活,刘中原可以说对她言听计从,她说东他不说西,于是就有了日子。后来,部队开始精简,她和刘中原都属于被精简的对象。许多干部都留在新疆了,那里天高地阔,有许多发展的机会。她还是下定决心离开新疆,离开那让她伤心的地方。刘中原便别无选择地跟来了。
柳秋莎又正色道:丫头,你记住,以后不许离婚。
柳北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下了。
柳秋莎说完这一切,长吁了一口气。
不久,刘中原和柳北都上班了。他们刚转业回来,单位还没有分房子,按理说,柳秋莎这时已经准备让柳北一家常住在这里了,房子也宽敞,柳东只有周末才回来,平时就柳秋莎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从感情上讲,柳秋莎希望柳北一家在这里常住下去。
不料想,柳北突然决定要搬出去住。房子是租来的,离单位不远。柳北的理由是,这样上班离单位近一些。这是她说出来的理由,心里想的却是,她怕母亲把刘小疆给宠坏了。现在的刘小疆已经把谁也不放在眼里了,这手拿枪,那手拿着三节鞭,当然都是柳秋莎给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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