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 一瞬集   》 第75節:公園裏的老景(3)      蔣子竜 Jiang Zilong

  從此,每個早晨又成了我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候。每個人的傢都是設在房子裏面,但家庭的快樂有時是在房子外面。
  人們還喜歡說人的本性難移,人是不可改變的。漸漸地我卻覺得自己的性情變了很多。我生來脾氣暴躁,小的時候曾騎着牲口打架打到鄰村,眼眶被打破,差一點就成了“獨眼竜”。當然也打破過別人的腦袋。後來以寫作為生便成了文學的工具,性子不由自己控製,就更沒準頭了。不是有哲人說:自殺有一百種,其中就有嫁給作傢這一條嗎?以前我不發火的最高記錄大概衹有兩個月左右,自打去公園跟老伴一塊晨練,有一年多沒有認真發過火了。
  後來非典警報解除,遊泳館開放,我也先到公園跟老伴打上半小時的球,然後再去遊泳,她則留在公園裏打拳。有時感到光是晨練還不滿足,吃過晚飯後也一塊到公園裏轉一圈。說來真是奇怪,一到公園情緒就不一樣,兩口子便有話可說……
  在這之前,老夫老妻的哪有多少話好說?衹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能面對面,還要看電視裏的新聞。吃過飯我躲在自己的書房裏,她願意幹什麽就幹什麽,但我最煩她到我的屋裏來,我寫字檯後面的電綫如一堆亂麻,她打掃衛生時不知碰上哪一根就會造成死機,很容易會成為鬧一場彆扭的導火索……
  所以說,越是離得最近的人越難於交流。好像用不着多說什麽,什麽都是應該應分,理所當然。別看羽毛球不起眼,可它像個靈物,在兩人中間飛來飛去,快慢難測,球路不定,這就有了懸念,有了戲劇性。因此在打球的這半小時裏,兩人說話最多,笑的最多,喊叫的最多。夏天我光着膀子,下面衹穿一件運動短褲,汗珠子跟着球一塊飛,我自己痛快,老伴看着也痛快。
  生命需要共鳴,有共鳴纔有激情。我們是在“文革”初期結婚的,那時候沒有蜜月,也不知蜜月是什麽滋味,臨到老了,因鬧非典似乎鬧出了一個“蜜年”。中秋節的晚上,我倆躲開熱鬧又走進水上公園,靜色當天,清光悠悠,林排疏影,湖生滿月,四周一片柔和,滿園的清輝也將心神透析得清清爽爽。我們慢慢地走着,還象徵性地分食了一個小月餅——中秋節嘛,不吃個月餅虧得慌。
  當我們兜了一圈走到竹林前的廣場時,空中有了露氣,天上香滿一輪,地上流光一片,我們捨不得離開,總覺得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環境中,老兩口子還應該幹點什麽……可惜我當兵當的不會跳舞,但哼哼麯調還可以,反正四周沒有人,我就嘴裏哼哼着和老伴跳起了“貼面舞”。這似乎正應了一句流行歌詞: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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