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流行于西方、特别是流行于美国的"中国威胁论"主要基于下述推论:由于中国经济对国际的依赖度越来越大,为了保持经济的持续高增长,中国必须确保能源、原材料和粮食进口供应的安全。这将迫使中国将目光更多地投向国外,并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更大的影响力。为了能够更好地确保贸易航路免受威胁及保护越来越多的海外利益,中国将大力发展军力,"资源和原材料,特别是石油的利益会促使中国海军走向世界各个角落。"而当中国对地区和世界的主导权提出更强硬的要求时,就将不可避免地与目前的主导者美国发生冲突。这种冲突总有一天会上升到不可调和的地步,随着中美两国实力的消长,当中国确信自己已足够强大时,它就会对美国发起全方位的挑战,中美两个"当下"和"潜在"的超级大国之间有可能为争夺未来世界的霸主地位而发生全面冲突。西方的一些鹰派战略家甚至"预见"并描绘了这一全球争霸的线路图,在他们看来,中国当前的第一步诉求是建立自己在东亚的霸权地位,因为这不仅事关中国自身的安全,也是解决台湾问题的最有效途径。而要实现这一步目标,首要前提就是必须将美国"赶出"这一地区,以目前的情势来看,美国很有可能在东亚的"争夺战"中输给中国。同时,为了更好地实现这个目标,并为几十年以后的全球争霸奠定必要的基础,中国将与俄罗斯结盟,控制中亚能源生命线,并对中东石油出口地区施加更大的影响力;中国还将"强势"进入非洲,并很快使那一地区传统上处于优势的欧美力量边缘化;最后,中国将试探性地在拉美扩张地盘,由于这一地区一直以来是美国的"后院",眼下中国力量"渗透"的主要目的是"牵制"美国的精力,从而使美国无暇顾及中国在东亚的崛起。
正是基于这样的战略逻辑,很多在中国人看起来十分正常的事情,如中国学生反日游行、"神六上天"、"嫦娥奔月"等等,到了一些西方人眼里就变成了一种"威胁"的信号。建立在反恐和区域安全合作基础上的"上海合作组织"被视为"东方北约";中国与东盟的合作被看成是古代东亚朝贡体系的复活;中国与俄罗斯双边关系的持续改善则更是被联想成"冷战"时期的"意识形态阵营";而中国与拉美的经贸发展已经使得美国国会在过去几年里多次举行关于中拉关系的专门听证会……除此之外,中国还"窃取"西方技术;中国的巨大能源需求促进了不民主的能源生产国如俄罗斯、伊朗、委内瑞拉等的实力增长,使得"莫斯科、德黑兰和加拉加斯得以巧妙地利用能源武器为政治目的服务";中国还利用经贸关系把更远地区的经济体拉进它的经济和政治轨道……坦率地说,若不是今天的美国被反恐议题所困扰,"中国威胁论"在西方社会恐怕会有更大的市场,西方人对"中国威胁"的感受也一定会更强烈。
这种弥漫于西方社会的受到"威胁"的感觉,最直接地反映在西方对于中国军力增长的各种猜测上。按照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说法,苏联解体后,美国在克林顿执政时期将国防预算削减了10%以上,而中国自1992年以来军备支出每年增长10%至20%,中国目前每年用于军队建设的资金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以上。(见《美专家称中国军力发展"超出预料"》,载2007年5月12日《参考消息》第1版。)中情局用购买力平价(PPP)方式计算得出,中国目前的军费开支是10年前的3倍,虽然与美国尚有很大差距,但考虑到中国经济总量和财政收入的迅速增长,只需再过10年到20年,依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中国国防费用将与美国大致相当。而且,中国的军事建设正在发生质变,即从过去对"量"的依赖转向对"质"的要求:中国军队日益强调空战、海战和太空战,这些正是目前美国处于无可争议的优势地位的领域。(见马克·赫尔普林:《一个崛起中的中国》,2005年12月14日《亚洲华尔街日报》,转引自2005年1月6日《参考消息》第16版。)过去几年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炉的各类"军力分析报告"也在反复重弹着上述调子。五角大楼2006年2月初发布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甚至直截了当地说:"在主要的新兴大国中,中国最有可能在军事上与美国抗衡,并采用破坏性的军事技术,如果美国没有相应的战略,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将抵消美国传统的军事优势。"(见《五角大楼视中国为最大潜在对手》,2006年2月5日《参考消息》第1版。)美国前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Donald Henry Rumsfeld)的话最典型地代表了持"中国军事威胁"的西方鹰派人士的猜忌和忧虑。2005年6月4日,他在新加坡举行的一个会议上说:"中国的国防开支远远高于中国官方公布的数字。据估计,中国的国防预算位居世界第三,亚洲第一。既然没有哪个国家对中国构成威胁,中国为什么要持续增加军费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