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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风情 》 述尽人间辛酸的亲情爱情:家园 》
第73节:第七章 临别前的狂欢(3)
王华 Wang Hua
王权说,这一次他们是想集体自杀。
张垒急得直抓脑袋,说这样不行啊,你得阻止他们。依那说,我阻止不了他们,因为他们要过节。
张垒说,看样子叔还是不想真心帮我们。其实你帮我们就是在帮你们啊。
依那说,安沙人的“阿依节”是要敬很多神的,他们已经通知了神们。就像王权李兵请你去吃饭,都跟你定好了时间定好了地方,你说他们还敢取消这顿饭吗?
依那说,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是安沙人只听神的。如果神说,你们不要过“阿依节”了,我没时间来吃你们的饭,那他们说不定就真取消了。说完依那就要走了,他也要去木朵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事情。
张垒瞪着眼干着急一会儿,还是追依那的屁股去了。
依那看他跟来,站下来等他。张垒说,你怎么也得试试,你不能让他们过到南极屯去就饿死了。依那说,我说过这事我帮不了,要不你去试试吧?张垒说,你明明知道他们听不懂黑沙话,我就是把舌头吐给他们下酒他们也不懂我的意思。依那说,我把舌头和肠子一块儿给他们下酒他们也不会听我的。张垒急得脚板上起火,说,那咋办?依那说,准备救济粮吧,这样他们就不会饿死了。张垒说,救济粮顶个屁呀。依那说,那你就准备一批能顶屁的救济粮。说完依那就往前走了,态度明摆着不想理会张垒。但张垒像他的尾巴,跟定了。
木朵家院子插了五个大火把。五个大火把把院子照得比白天还亮。庄上的人都集中到这里来了,屋里屋外都像赶集一样热闹。依那和张垒出现以后,好些人都来跟他们亲热招呼,有人把烟叶递上来了,有人把茶水也递上来了。依那把烟叶接了,把茶水让给张垒。那边的人说,有哩有哩,说着就有一妇人专门给张垒端了一碗茶水来,又有人专门给张垒拿了烟叶来。张垒接茶水时脸上还笑得开花,喝下茶水以后脸上的花就谢了。他抹抹嘴,往人群中找攀枝娃。攀枝娃正在扯鸡毛,张垒把她拉到一边,向她求助。可攀枝娃不但不答应帮忙,听他说要他们不要过“阿依节”,还说他这是要得乌鸡病的。张垒问她,我为啥要得乌鸡病?她说,在过阿依节的时候起二心就要得乌鸡病,得乌鸡病的人两天之内变成一只乌鸡,四天之内全身烂完而死。张垒吓白了脸,放弃了攀枝娃。
后来他找一个高一点的地方站了,想自己帮自己的忙。他大着嗓门冲忙碌着的安沙人说,乡亲们啦,我听说你们要过节,要把家里全吃空了才搬过去。这是不对的,你们到了那边,生活得重新开始,会遇到很多新问题……
王权什么时候也赶来了,看张垒讲话,就举起相机给他照相。闪光灯一闪,先前盯着张垒的那些眼睛全集中到他这边来了。他们欢欢的,自觉地站成一堆,摆出些机械的姿势和笑脸,让王权给他们照相。安沙人算是迷上照相了。
张垒见王权添乱,呵斥他,收了你那破相机,让他们注意我这里!
王权只得收了相机。
想照相的安沙人不依,拥上去缠王权。王权只好又举起相机替他们拍,闪光灯闪过了十多下以后,他玩了一个诡计,用一脸的无奈加上比划,告诉他们,相机不能工作了,得等它休息好了,明天再给他们照。安沙人相信了他,但还是要围着看他们的照片,王权只得给他们看,把这一阵过去了,人们又才去听张垒叫唤。他们把张垒说话说成叫唤,就像野猪豹子叫唤,他们听不懂的。
依那很可怜张垒,叫他和王权回去歇着。他说你们不要在这儿白费劲儿了。
王权也说,我们回去想别的办法吧。
张垒只好气呼呼离开这里。
两个人一言不发回到依那的竹楼,张垒还是安不下心。他说,我这头大。王权没接他的茬,自己往一边找水洗漱。他又说,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顺顺利利的了,没想到来了这么个事儿。王权刷牙时把头摆来摆去,嘴里涮涮作声。
张垒突然大了嗓门儿喊道,你放个屁行不行?
王权不紧不慢刷完牙,擦净嘴,才走到张垒身边很神秘地说,他们听神的,我们得让神来阻止他们。
张垒的眼睛突然亮得如灯。
三十五
第二天天刚发白,木朵家院子里那口硕大的铁锅就架起了大火,里面是昨晚剁碎的二十只鸡,两口猪。水浅浅的,大火架起来,肉骨头就慢慢变白了,锅上开始升起一团一团的白雾。水娃被安排坐在锅边架柴烧火,边儿上坐了些男女,拍黄瓜,拍姜,剥蒜。一个妇女端了一撮箕干辣椒来到火边,撮一铲火灰浇到辣椒上。蓝烟腾起,空气立刻变得辛辣呛人,一个人咳嗽起来,跟着就起了一片咳嗽声,再后来就是一片泪光闪闪,咳嗽声里夹了时高时低的喷嚏声。
张垒还没走到锅边就差点把舌头咳掉地上了,王权一个喷嚏打出了两条白胖胖的鼻涕虫,这就平添了一些笑料,院子里的人都泪光闪闪地看着他们笑。张垒憋了一会儿,等妇女端走辣椒,带走了辛辣的空气以后,才亮开嗓子,一边比划一边说,他们要开始测量房屋,能不能抽一两个人跟他们一起干。安沙人笑他说话太吃力,对他表达的意思一点都不在意。王权说,找依那吧。他们起床时依那就没在屋里,这会儿也没在院子里。东张西望找一阵,才看到依那从竹林里走来。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小水獭,肩上坐着他的虎斑猫。水獭用衣摆兜着,像抱了一个婴儿。依那说,几天不见了,这家伙见到我,呜呜哭哩。王权上去抚摸水獭,张垒却对水獭不感兴趣。他说,你和笑鱼跟我们一起量地量房吧。依那说,安沙人过“阿依节”的时候是不能干其他事情的,那样会脏了手,做来的东西神就不吃了。张垒说,你又没参加做饭,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呀。依那说,安沙人过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不过问吃饭以外的事,要一心一意的过节。张垒说,但我们量地量房这事得有安沙人参与,最好是大家都信得过的人。依那说,安沙人到现在还没有学会怀疑人哩,你们自己干吧,到吃饭的时间来吃饭就行了。张垒还是担心,说,没有他们的参与将来会出麻烦的,要是谁说我们量得不对呢?依那说,安沙人最相信的是良心,你们凭着良心做事就行了。张垒迟疑了一会儿,恹恹的跟王权说,走吧,我们自己干去。脚抬起来,又放下了,凑到依那跟前问,他们大吃海喝的事你真不能制止?依那歉意地摇摇头,他肩上的猫说,喵呜。
张垒和王权操了家伙,就从水娃家房子开始。拉皮尺,记数字,什么什么的。安沙人看他们忙,也不过问,好像这事跟他们没有一点干系。只在王权举起相机的时候,他们才变得分外活跃。他们推挤着往王权的镜头前跑,到了镜头前又一下子变成了木头。
张垒觉得这些人碍事儿,叫上王权去了另一座竹楼。这楼里没人,全都跑木朵家去了。门却是虚掩着的,张垒和王权同时产生了想进去看看的欲望。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推开了门。为了给自己壮胆,他们轻轻喊,屋里有人吗?实际上,屋子里很亮堂,陈设也很简单,有人没人一目了然。他们全身神经都放松下来,开始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突然响起一个叽哝声,吓得他们赶忙收紧皮肉,汗毛斜楞楞支了起来。谁呀?他们问。我们是来量你家房子的。他们解释。一只灰色大猴从隔间爬出来,坐地上冲他们笑。他们吓得一跟斗就摔出了门。
灰猴跟着他们出了门,坐到院子里啃一只老包谷棒子。这包谷棒子是它从屋里拿出来的,它竟没觉出是偷,坐在张垒和王权面前从容坦然地啃。王权定了魂,蹭过去替人把门关上,灰猴扔了手里还没啃完的包谷,又跑去把门推开,然后它跳进门,再把门掩上。张垒和王权互相瞪了足足三分钟的白眼。
王权说,这里的人和野兽跟一家人一样。
张垒说,我们快量完走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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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江苏文艺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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