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登上城楼,环顾城外:只见远处江岸帆樯林立,战舰如云;近处步卒营帐棋布,旌旗蔽野;中军帐前旗杆上高悬的大纛更为显眼,可惜全是宋军的标志。李煜面对此景不禁大惊失色,深知自己为人所骗。
回到宫中,他急不可耐地降旨召见皇甫继勋,怒斥他惜保富贵,欺君罔上,误兵误国,随后下令摘掉乌纱,剥去戎装,推出午门正法。内侍闻声,扑向天怒人怨的皇甫继勋,当即将其反剪双臂押下。守卫宫门的武士对飞扬跋扈的皇甫继勋早就恨之入骨,扬言要伺机对他寝皮食肉,此刻见他被押解出宫,个个怒目圆睁,蜂涌而上,先是拳打脚踢,继之棍起刀落,须臾之间,未待行刑便将他脔割分尸净尽。
皇甫继勋被诛的消息传出宫外,守城官兵士气大振。李煜趁热打铁,再度下诏督促各地将士勤王。他又面授机宜,派卫尉卿陈大雅化装出城,前往洪州宣旨,命镇南军节度使朱令率师北上,解救金陵。紖紞矠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自部署兵力认真抵抗入侵的宋朝军队。
遗憾的是,懦弱的李煜,不久又发生了动摇,对赵匡胤仍然抱有幻想,妄图以和谈弭兵,为此他派遣能言善辩、才思敏捷的文臣徐铉和精通《周易》、深谙变通之道的名士周惟简为正副使出使北宋,向赵匡胤厚贡方物,并呈《乞缓师表》:
臣猥以幽孱,曲承临照,僻在幽远,忠义自持,惟将一心,上结明主。此蒙号召,自取愆尤,王师四临,无往不克。穷途道迫,天实为之。北望天门,心悬魏阙。嗟一城生聚,吾君赤子也;微臣薄躯,吾君外臣也。忍使一朝,便忘覆育,号眺郁咽,盍见舍乎?臣性实愚昧,才无异禀,受皇朝奖与,首冠万方。奈何一日自踵蜀汉不臣之子,同群合类而为囚虏乎?贻责天下,取辱祖先,臣所以不忍也。岂独臣不忍为,亦圣君不忍令臣之为也。况乎名辱身毁,古之人所嫌畏者也。人所嫌畏,臣不敢嫌畏也,惟陛下宽之赦之。臣又闻:鸟兽,微物也,依人而犹哀之;君臣,大义也,倾忠能无怜乎?倘令臣进退之迹不至丑恶,宗社之失不自臣身,是臣生死之愿毕矣。实存没之幸也。岂惟存没之幸也,实举国之受赐也;岂惟举国之受赐也,实天下之鼓舞也。皇天后土,实鉴斯言。
李煜在这通表文中,苦苦哀求赵匡胤对他网开一面,宽仁厚爱,罢兵存国,可怜“一城生聚”;又特别哀求赵匡胤不要把他置于“贻责天下,取辱祖先”的难堪境地,使他这个“穷途道迫”的末代君王,“进退之迹不至丑恶,宗社之失不自臣身”。这无疑于与虎谋皮,自投罗网。
成竹在胸的赵匡胤,对李煜的乞求一如既往,无动于衷。但这位稍逊风骚,行伍出身的皇帝,却对誉满江南的文人徐铉饶有兴趣,甚至抱有几分崇敬之意,很想与这个欲以三寸不烂之舌退兵的说客较量一番。于是,他命内侍传旨在便殿召见徐铉。
徐铉上殿伊始,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美言李煜如何经纶满腹,以孔孟之道经国化民,以和为贵,善待邻国;又如何博学多艺,尤擅诗词,堪称天下难得的奇才。赵匡胤耐心地抚髯静听,意在后发制人。待徐铉讲到最为得意之处,他突然插话发问:“卿言江南国主作诗颇多佳句,可否为朕背诵一联?”
徐铉未加思索,当即脱口背出李煜《三台令》中的两句:
月寒秋竹冷,
风切夜窗声。
赵匡胤听罢放声大笑,“哈哈!平淡无奇,此乃寒士语。壮士不为,朕亦不为也。”
徐铉内心不服,反唇相讥说:“卑臣愿洗耳恭听陛下的非‘寒士语’。”
赵匡胤回答:“朕虽盘马弯弓,却也崇尚斯文。朕发迹之前,曾沿黄河溯流飘泊,四海为家。一次途经华山脚下,夜晚醉卧田间,翌晨正值睡意朦胧之时,忽觉日出东方,灿烂辉煌,红光耀眼,热气扑面,朕便情不自禁地信口诌出四句咏日诗:
欲出未出光辣达,
千山万山如火发。
须臾走向天上来,
赶却流星赶却月。
接着,赵匡胤面向周惟简说:“听说副使周卿系江南饱学名士,可否对朕诗指点一二?”
周惟简诚惶诚恐,连忙起身答道:“微臣不才,岂敢班门弄斧!周某仅对《周易》略知一二,对诗道向来不敢置喙,望陛下恕罪。”
徐铉听后深感气势不凡,尽管略输文采,仍然可与刘邦的《大风歌》和曹操的《观沧海》相提并论,堪称古往今来难得的咏日佳作,不禁肃然起敬,锐气顿挫。
徐铉同赵匡胤舌战的第一个回合虽然失利,但他并不甘心就此败阵,随后又主动出击,振振有词地诘问赵匡胤:“江南国主已俯首称臣,陛下师出无名。李煜如地,陛下如天;李煜如子,陛下如父。天乃能盖地,父乃能庇子。不知陛下为何竟以兵戎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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