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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著名翻譯傢林少華眼中的日本:落花之美 》
優雅的距離感:村上春樹小說的特點(4)
林少華 Lin Shaohua
更難得的是,在《 奇鳥行狀錄 》中他站在美利堅大地上對他的祖國日本提出了深刻的質疑和嚴厲的批判。他甚至將筆鋒觸嚮過去那段不少日本人諱莫如深的歷史。“所謂存在於‘歷史深處最黑暗部位’的‘充滿暴力和血腥’的東西,從《 奇鳥行狀錄 》的脈絡看,顯然是指六十年前這個國傢侵犯中國期間犯下和施加的‘暴力’。”( 風丸良彥:《 “焦躁”這一兇器 》)。村上本人也一針見血地指出:“今天的日本社會儘管戰後進行了許許多多重建,但本質上絲毫沒有改變。歸根結底,日本最大的問題點在於:戰爭結束後未能將那場戰爭劈頭蓋腦的暴力相對化。人人都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現,以非常曖昧的措辭改口聲稱‘再不重複那樣的錯誤了’,而沒有人對那架暴力機器承擔內在責任,沒有認真地接受過去。”( 河合隼雄、村上春樹:《 村上春樹,去見河合隼雄 》)在這裏,正如文藝評論傢風丸良彥所說,作者“表現出同這個國傢的‘歷史’對峙的態度”。( 風丸良彥:《 “焦躁”這一兇器 》)應該說,能夠對那段歷史采取如此態度的日本文學作品是極為罕見的。村上絶不僅僅是執著於“小資情調”的或所謂“後現代”作傢,同時也是敢於追問其他日本作傢不願或不敢追問重大歷史事件及其意義的嚴肅作傢。作為中國讀者,對此更應給予充分的關註和應有的評價。當然,這與其說來自西化的視角,莫如說來自作傢的勇氣和良知。
以上粗綫條勾勒了村上的小說同日本傳統或主流文學作品的不同之處,下面簡單談一下相同的地方。談三點。
第一,村上小說的結構、寫作手法以及文體或語言風格雖然明顯帶有西方文學尤其美國當代的投影,但其骨子裏,其意識、意趣、情緻的深處,仍被浸染佛禪哲理的“無常觀”、被日本固有信仰的幽冥觀、被物我一體悲喜與共的自然觀或多或少地規範着、影響着。尤其無常觀已轉成既不同於西方又在很大程度上有別於中國的、日本根深蒂固的宇宙觀。這種宇宙觀使得日本人特別關註萬象變化的神奇微妙、稍縱即逝和不可捉摸而又不無感應的偶然性,同時産生多少伴隨審美體驗和達觀情懷的悲涼無奈之感。村上小說中幾乎無處不在的孤獨、寂寞、無奈和達觀情境說到底是與此一脈相承的,乃其悲憫與拯救意識的基石。
第二,村上小說中情調的經營、細節的描摹、對話的氛圍、對人物內心世界的關註和展示仍然是日本式的。日本文學最主要的傳統特點就是優美細膩柔曼婉約,善於用小場景、小道具、小情節來點化傳達豐富多變、微妙細膩、空漠渺茫的或直感性或瞬間性心理感受、情趣和意緒,營造韻味綿長的感傷的藝術情境。在村上筆下,這樣的情境、韻緻、氛圍所在皆是,而且經營得出神入化、麯盡其妙。作者自己也說過:“我的確非常喜歡日常生活中無所謂的細節性風景,非常喜歡觀察各種各樣的人是怎樣通過這些細節同世界發生關係,以及這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是怎樣得以成立的,對此非常有興趣。”( 《 為了物語的冒險 》)
第三,村上的小說同一百多年前的日本近代文學巨匠夏目漱石的作品頗有相通之處。文藝評論傢加藤典洋和島森路子都有這樣的看法。外國甚至有人認為村上乃當代的夏目漱石。村上本人一次接受雜志采訪時也說自己儘管一直不看日本小說,但漱石的作品集中看完了,認為漱石的文體非常本分自然。我大致比較了一下,覺得兩人之間至少有三方面比較接近:一是態度的認真與坦誠,兩人都認真思考人生、思考社會、思考藝術;不偽善、不矯情、不聲嘶力竭、不故弄玄虛;二是筆緻的幽默與機警,都富於理性的、智性的、帶有文人美的幽默感;三是描寫對象大多是城市裏的小人物尤其是中青年知識分子,都以傳達其孤獨、無奈、迷茫、充滿失落感的心態見長。而且兩人同是遊離於文壇主流而獨樹一幟、別開生面的孤獨甚至孤高的作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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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工人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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