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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草根紅學雜俎 》
關於《紅樓夢》時代背景的若幹問題(10)
鄧遂夫 Deng Suifu
⑷雍正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內務府奏摺稱：“曹頫現在此地，着將曹頫所交綢緞內輕薄者，完全加細挑出，交伊織賠。”28
⑸雍正五年五月二十二日諭旨稱：“本年係高斌回京之年，奏請派官員署理其缺。高斌着不必回京，仍着曹頫將其應進緞疋送來。”29
從這些記載中可以看出，江寧曹傢的人在雍正五年被抄之前的十六年之內，有案可查的進京次數即達六次以上（還未包括檔案中所載派傢人進京送晴雨表、送織品等項在內）。而最後的兩次進京，正是曹頫被抄傢的前夕。說明《紅樓夢》中所寫甄傢“十來年沒進京”的情況，不可能發生在抄傢前的南京曹傢。
可是另一方面，我們不從整個南京曹傢，而單從曹傢北返後留在南京的那部分親眷的情況去分析，則明顯存在着這樣“十來年”不進京的可能性。
誰都知道，自雍正上臺起，政治形勢即對曹傢不利。特別在雍正二年曹頫的一個請安折“禦批”之中，雍正嚴厲警告曹傢“不要亂跑門路，瞎費心思力量買禍受”，否則，“壞朕聲名，朕就要重重處分”30。可見，至少從受到警告的這一年開始，除曹頫本人因公赴京和後來攜傢眷北返之外，其餘住在南京的親屬，絶不敢在此波譎雲詭的政治氣氛中擅自上京走動；在曹傢被抄北返的最初幾年，顯然也照樣會保持這種謹慎的狀況。
若以雍正二年（1725）嚮曹頫打招呼開始計算，留在南京的親屬要有十來年不進京，便需算至雍正十三年（1736）左右。這個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麽政治形勢方面的特殊變化，致使長期龜縮在南京老傢的曹頫親屬會突然“奉旨進京”，而且“進宮朝賀”呢？當然有。
據周汝昌先生研究，在曹傢返京之後，“疑有拯曹氏未緻一敗塗地者”31。這一點雖然還找不到確切的實證，但我們至少可以說，此後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跡象，顯示其傢境有繼續惡化的可能（關於隋赫德於雍正六年所奏在江寧織造府左側廟中查得鍍金獅子一事，雖然可以算是一個不良跡象，但這鍍金獅子是胤禟直接派人到江寧鑄就的，衹因鑄得不好纔交與曹頫頓寄廟中，與曹傢並無直接關係。而且隋赫德奏摺中主要是就此鑄件的處理辦法——“或送京呈覽，或當地毀銷”——請求“聖裁”32，並無以此查究曹頫之意；雍正也沒有下達追究的“諭旨”。所以我認為曹頫不會由於這件事而受到影響）。到了雍正後期，曹傢的境況自然更有可能隨着某些顯貴姻戚的重新受到重用而日趨好轉。但最關鍵的轉折點，應當說是雍正十三年。在這一年的秋天，乾隆帝即位，隨即對八旗及內務府五旗包衣佐領人等的經濟案件，下達了“寬免”旨令。按其涉及的範圍，曹頫一案亦包括在內。據周汝昌先生推測，曹傢已入官的房産，可能部分退還；曹頫本人，亦當被重新起用為內務府員外郎33。特別是乾隆上臺之初的政策作風與雍正大異，對過去在雍正朝獲罪去職的臣僚，紛紛有所寬赦和起用。
根據上述情形分析，曹傢留在南京的親眷中人，便極有可能於乾隆即位之後，或因受到寬赦，或因重新起用而“奉旨進京”，同時“進宮朝賀”乾隆帝即位。就具體時間而言，乾隆即位在雍正十三年秋，下達“寬免”的“恩詔”在同年十月，具體實施則在十至十二月。而《紅樓夢》中甄府傢眷“奉旨進京”及“進宮朝賀”，是在剛過了新年不久——這正可看作是次年正式改元為乾隆元年（1737）的新春時節——在時間上也十分合榫。
這便涉及到曹雪芹的年齡問題了。若按“乙未說”，雪芹此時應是二十二歲；而按“甲辰說”，則是十三歲，那麽，書中寶玉在甄府傢眷“奉旨進京”時多大年紀呢？作者於此故弄狡獪，衹讓甄府來人報了一下甄寶玉的年齡：“今年十三歲。”甄、賈二玉實為一人，故賈寶玉也是十三歲——這正好與“甲辰說”完全吻合。
但，這會不會是一種“主觀附會”，或至少屬偶合呢？不妨再找一條綫索來印證。
前面我們引錄過鳳姐的一句話：“如果早生二三十年”，她就可以趕上“太祖皇帝仿舜巡”的熱鬧場面了。鳳姐說這話的時候，書中寶玉衹有十一歲；參照我們剛纔推定的真實年代，應為雍正十一年（1733）。從這時上溯二十至三十年，是康熙四十二年（1703）至康熙五十二年（1713）之間，豈不是正好可以“趕上”曹傢四次接駕中的後三次，即“趕上”四十二年（1703）、四十四年（1705）、四十六年（1707）的第四、第五、第六次南巡麽！——這段時期，纔真正說得上是曹傢的“極盛”時期啊！可見作者所寫鳳姐的這句話，並非空穴來風。
僅止於此，也還不足以說明問題。更可註意的是，趙嬤嬤為鳳姐所說的那段“極盛”時期，劃定了一個精確的界限：“咱們賈府正在姑蘇、揚州一帶監造海舫，修理海塘。”一查曹傢史實，惟獨衹有從雍正十一年上溯二十至三十年的這段時期，即康熙四十二年至五十二年間，纔真有趙嬤嬤所說的那種情況存在。因為，正是在康熙四十二年（即曹傢第二次接駕時），曹寅纔首次奉旨與李煦輪管兩淮????務；次年（康熙四十三年），始被正式欽點兼任兩淮巡????御史。當時御史衙門在揚州，織造府在江寧，曹寅自然要經常往返於“姑蘇、揚州一帶”。也就在曹寅被欽點為巡????御史的這一年鼕天，他曾在給康熙的奏摺中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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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紅樓一春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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