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类 《詩經》心得   》 第72節:第六章(13)      劉緒義 Liu Xuyi

  又由於子嗟、子國在毛傳中認為是父子關係,那麽,這就意味着這個女子同時和父子兩人約期私會了。
  為了消除這個問題,後人便有了新說,有的認為,他們是兩個男子,但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麽父子關係;有的認為,“子嗟”、“子國”其實是同一個人;有的則認為,他們都是虛擬的人名。反正哪一說都似有充足的理由。
  現代人進一步肯定這是一首愛情詩,而且在此基礎上不斷“出新”,有的認為這是“女子等待情人,又擔心別的女人在野外纏住了他”。有的則說是“女子敘述她與情人訂情過程的詩”。
  但這裏面還是出現了問題,如果《丘中有麻》是一首愛情詩,那麽詩中歌詠的男子如是二人甚至是父子二人,那是不可思議的。如果不是一首愛情詩,也同樣令人費解,貽我佩玖者又是誰?
  反正“子嗟”也好,“子國”也罷,都死了三千年了,死無對證了。於是各種說法紛至而來。有的說,子嗟、子國無非是女主人公戀人名字的代稱而已。正如《鄭風·山有扶蘇》之子都、子充,無非是美男子的代稱而已。子産之父就叫子國。《孟子》也有,“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也”。鄭國大夫公孫閼即字子都。又有人以“嗟”、“國”為助詞;還有人以“嗟”、“國”為動詞:“嗟”是嗟嘆之意,“國”是“摑”之通。
  好在漢字真的奧妙無窮,不管你怎麽說,都能自成一說。總之,衹要不與《毛詩序》同,就見“高明”。
  愛情這個字眼,仿佛成了現代人擺脫“封建”、脫離禮製的一桿旗幟。我讀自朱熹以來的詩傢說《詩》,衹要跟男女有一點關係的,無不說成是愛情詩。這樣一來,以至於屈原的辭賦中,凡是以美人香草喻君臣的都成了愛情詩了,不是有學者就認為屈原之死不是懷才不遇、遭小人讒言而死,而是與楚王爭風吃醋而死的嗎?
  現代人為何非得要是朱熹而非毛詩呢?我以為這裏面還是一個觀念的問題。朱熹不是有名的保守派、道學家嗎?他尚且認為是情詩,那自然是沒錯的了。而毛詩偏偏什麽都要扯到帝王後妃身上去,這自然是鬍扯了。
  以今觀古,以今例古,就成了現代人說詩的通病。他們無視《詩經》時代,不管社會如何淫亂,也不管周禮如何崩解,但在社會主流意識形態方面,特別是到了孔子以後的諸子時代,積極嚮上的精神是不容置疑的。真正有傷風化、有悖人倫之事,旁觀者亦羞以道之。正如《鄘風·墻有茨》所云:“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由此觀之,《丘中有麻》至少不是婦人歌詠與兩個情人苟且之事。
  就詩說詩絶對不是說《詩經》的辦法。人們都忽視了一點,那就是朱熹先是信序,繼而反序,其轉變的目的都是為他的《四書》和理學張目。
  漢儒重故訓,宋人重義理。宋人之義理,多為沙上樓閣,旋築旋頽。漢儒之故訓,是者甚多,誤者亦復不參。解詩者務在返本歸原。牛有角,何勞去之;馬童首,毋庸續之。
  在這首《丘中有麻》詩旨的爭論上,有一個根本的問題被撇開了,那就是人們一開始就誤解了《毛詩序》,以為他是講《丘中有麻》寫的是莊王思賢,實則是“國人思之”。
  “丘中有麻”,是說“麻在丘中”,比喻賢人在丘中。《毛詩序》說,丘中之麻是賢人被放逐後親手種植的,也合情理。“彼留子嗟”的“彼”是指示代詞一,不與本句中的“留子嗟”構成復指。相反,連起來,就是說,丘中有麻,那就是賢人留氏大夫子嗟(所親手種植)。丘就是野,意即賢人在野。“麻”並不是後人所理解的那樣,說是麻地中的麻,而可以是一種“比興”手法,以麻喻賢人。下文的“丘中有麥”、“丘中有李”都是這個意思。
  通觀全詩,《毛詩序》所說的詩意在於“思賢”並不是無所依據的。國人看到賢人在野,故而思之,盼望他早早回到朝中,能夠給人們帶來福祉。“貽我佩玖”,“玖”是一種僅次於玉的石,意味着給百姓帶來好處、恩惠。
  若把賢人比美女,倒也淡妝濃抹總相宜。若僅僅衹看到了美女,則顯然不倫不類矣。
  劉緒義《詩經》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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