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 》 “人與熊貓”史詩巨作：熊貓史詩   》 第72節：花耳朵傢族的故事四 五萬年前·大難不死(2)      方敏 Fang Min

　　暮色蒼茫的時候，花耳朵始祖母回來了，兩衹耳朵上的竹葉依然矍鑠，衹是身長變短了，衹有兩米五。
　　始祖母的嘴裏叼着一隻小豬崽。豬崽瘦，露出條條肋巴骨，豬崽小，沒有始祖母的胳膊長。可是，兩衹小貓還是箭一樣地竄上去，你拉我扯地開始了撕咬。
　　大嘴女人不搖了，細心女人不唱了，男孩朝着花耳朵始祖母拼命地叫，一隻血淋淋的小豬腿，就飛到了他面前。男孩破涕為笑，拖着小豬腿，晃晃悠悠地進山洞。
　　當山洞外的小豬崽衹剩下一堆白骨時，山洞裏就飄出了烤豬腿的香氣和人們的歡笑聲。
　　天大黑的時候，裏洞的人們圍着篝火睡着了，男人裹緊了獸皮衣，女人摟緊了小男孩，男孩喃喃地說着囈語。這時候，花耳朵始祖母一傢也來到外洞，藉着篝火的溫暖，熬過漫漫的寒夜。
　　25萬年的變遷，當年的葫蘆洞早塌了，一層白骨一層土，堆積成新的小山，就有了現在的山頂洞。猿人的後代也進化了，有了智慧，成為智人。衹有花耳朵的後代沒有變，還是在巴種的時代流連。
　　25萬年的患難與共，矮腳傢族和花耳朵傢族的後代，還是住在一個山洞。衹是外洞和裏洞的那個籬笆沒有了，智人的火足以讓一切威脅望而生畏，花耳朵傢族和矮腳傢族早已經相依為命。
　　夜晚，陰沉，混沌，沒有月亮星星，也沒有雪地天空。
　　五更天，當智人和小貓正泡在睡夢中，花耳朵始祖母突然醒了，鬼使神差地走出山洞。山洞外，風停了，雪住了，四野寂靜得讓人恐怖。就在這時，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從身後傳來，始祖母本能地騰空而起，嚮前奔跑，一直跑到百米之外纔回頭看。
　　葫蘆洞頂的冰雪，像瀑布一樣傾瀉，像山洪一樣轟鳴，千年萬年的葫蘆洞塌了！千層萬層的冰雪封住了洞口，也吞沒了八條性命！
　　雪崩持續了很久，始祖母也呆立了很久。面對着造化無常，玩生命於股掌，她沒有憤怒，沒有悲哀，沒有痛苦，衹有等待。
　　當雪崩終於停止時，始祖母立刻像箭一樣射回來，用前腿刨，用後腿扒，用頭頂，用嘴拱。大大小小的冰塊，嚮身邊飛揚，層層疊疊的雪堆，從頭頂坍塌。漸漸地，新造的冰山就有了裂縫，裂縫中，就傳出來生命的聲音。
　　是小貓的叫聲！始祖母愣了片刻，抖擻身子，挺直腿腳，瞪圓眼睛，嚮着那個初露端倪的洞口，嚮着那個叫喊的生命，發出一聲怒吼。
　　吼聲中，冰雪崩塌了，洞口出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生命，一個求生拒死本能，嚮着光明，嚮着空氣，嚮着母親，一點點地爬過來，終於爬到母親身邊，哀哀地嗚咽着。
　　始祖母低下頭，用舌頭舔着她的頭、眼睛、脖頸、身體……一個母親的慈愛，一個傢族的信念，一個種群的傳統，一個物種的使命，就這樣流進了虛弱的身體，充實了幼稚的靈魂，鑄造着一個大難不死必有造化的新生命。
　　小雌貓終於站起來了，四條挺直的腿，一根筆直的脊梁，一個高昂的頭顱，一雙黑亮的眼睛，還有一對和母親一樣矍鑠的花耳朵。
　　始祖母轉回頭，望着幽暗的山洞。輕聲地呼喚，沒有生命的回應；大聲地吼叫，衹有坍塌的石頭。她終於衝了回去，用力地刨着扒着頂着拱着，尋找着另一個孩子。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體力一點點地消耗，無能為力的絶望啃噬着始祖母的心。就在這時，她聽到一個極其微弱的呻吟，遊絲一般從黑暗中傳出。
　　竪起耳朵，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她就觸到一個毛茸茸的物體。
　　絶處逢生，毫不猶豫，她用傷痕纍纍的嘴一口叼住，迅速跑出山洞。就在這時，天崩地裂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大大小小的冰雪，又一次傾瀉，一次更大的雪崩開始了……
　　站在洞口的小雌貓已經恢復了活力，當山頂上傳來轟鳴，山洞前落下冰雪，山洞中衝出一團旋風時，她立即感到了危險，就拼盡了力氣，緊跟在那團旋風後頭，騰下山坡，踏過冰河，奔嚮原野。
　　沒有目標，衹有奔跑，她們別無選擇。雪崩的聲音就是死神的恫嚇，傾瀉的冰雪就是移動的墳墓。
　　不知道她們跑得多快，衹能驚嘆，出神入化的生命潛能。不知道她們跑了多遠，直到雪崩中斷了造山運動，她們纔停止了奔命。
　　始祖母慢慢地轉過身，擡起頭，用一雙幽深的眼睛，久久地，狠狠地，甚至不無幾分得意地，看着那座矮了一截，寬了一倍的大山。它依然潔白無瑕，卻籠罩着死亡的陰影。它依然寒光凜凜，卻失去了偉岸的身軀。
　　小雌貓還在奔跑，一頭撞在始祖母的身上，纔停住腳步。始祖母被撞得清醒，叼在嘴裏的那個生靈也被撞落，母女倆一起低下頭，一起睜大眼，又一起發出驚訝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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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重慶出版社
第1節：楔子(1)第2節：楔子(2)
第3節：楔子(3)第4節：花耳朵傢族的故事一 九十萬年前·小種時代(1)
第5節：花耳朵傢族的故事一 九十萬年前·小種時代(2)第6節：花耳朵傢族的故事一 九十萬年前·小種時代(3)
第7節：花耳朵傢族的故事一 九十萬年前·小種時代(4)第8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1)
第9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2)第10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3)
第11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4)第12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5)
第13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6)第14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7)
第15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8)第16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9)
第17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1)第18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2)
第19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3)第20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4)
第21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5)第22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6)
第23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7)第24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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