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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 》 老北京的小鬍同 》
第70節:花子與老黃(3)
蕭乾 Xiao Qian
踢了踢,說:"七少爺,風變方向了。"我就牽了綫,聽憑他的指揮。
晚間,老黃出主意把桄子隔墻扔進院來,由底下係上個紅紙燈籠。
這個點了蠟燭的燈籠就乘着希望的風,升到天空。那一點點紅光,寄托了一傢人的歡欣。直到媽在佛前燒了晚香,催了幾次,纔把這沙雁召了回來。--是的,任它飛得多遠,多高,我手一動,就會又把它召回來。它還是那麽憨笑着。我也就帶着這個笑容,鑽進被筒去。
春深了。爹爹在傢閑膩了,快要坐火車出京運動差使去時,嚴厲地對我說:這些日子外面正嚷着鬧瘋狗呢,可不準再放風箏了。就藉這個題目喊老黃把我那衹沙雁給扔到堆房裏去了,並囑咐他,此後不準隨便帶我出大門。
攢香簸米圖。這是老北京風俗。人們擺一個高的桌子,用簸箕盛米和香,還放幾枚茶盅。依次端着,站在桌上翻跟頭跳下,而裏面盛的米一粒也不能灑。
於是,放了學,我們就跑到後院去踢毽子。騰的一下他能把孔雀翎的毽子一腳踢過棗樹尖。
"七少爺,您瞧着!"毽子就筆直地落在他頭頂的光疤上了。
毽子又吸引住我了。
可是我那花子好像病了。神情癡癡的,有時又無精打采地嗥嗥叫着。
老黃正提了噴壺在庭前綉球花叢中澆他的花。我請他留心花子,且把我的疑心說出。他說:"七少爺,沒事。這是春天!"我問他為什麽春天狗就這樣,他笑着不說什麽。
花子的樣子為媽媽見到了,媽說:"別是花子中了瘋?"
老黃說:"不會的!我懂得瘋狗的樣子!"
但散午學的半路上,老黃卻告訴我,他已經跟人打聽了。說先農壇有個專門治狗的地方。"七少爺,您放心。回頭我就帶花子去看看。"
吃飯的當兒,媽媽問到花子,他就對媽媽說:"太太,我得帶花子看看去。我打聽出來地方了。"
媽似乎明白這又是要錢的事,當時就沒睬他。
他偷偷地跟我說:"是得去看看,可是太太不出錢呢!太太不管不要緊。七少爺,您放心。"接着他由腰間掏出一把錢來說:"可不知道夠不夠,這是我工錢剩的。不夠的話,七少爺再湊個幾吊餑餑錢就許成了。"
我沒有,而且我也不想讓這孝子破費。我用別的名義跟我媽討了一塊錢,交給老黃了。
"七少爺,使不了這麽些。多了我給您剩回來。"他把錢接了過去。
這回我可得自己背書包了。
在體操班上,我告訴學伴兒我的花子好像有了癡病。一個麻臉的同學便跑到我跟前,瞪圓了眼睛,哆嗦着手指說:"快扔了吧!準是瘋狗。我南街坊的狗也瘋了!"
"麻和尚少搭碴兒!"我氣了,"你怎麽知道是瘋狗?瞎扯!"
"好的,由你去!"他撇了撇嘴,偏過身去。"哼,咬了誰誰就瘋。
把好心當狼肺的,瞧着吧!"直像狗就會咬了他似的,他很快地走開了。
我也沒睬他。反正我不能把花子扔了。憑什麽?它又沒礙着誰,惹着誰。
散晚學,我一出校門,就給一個爛熟的聲音叫住了:"七少爺,我等着您哪!"
嘿嘿,這麽快他就跑回來了。
可是他的神情不對頭。
"怎麽樣啦?"我問。
他用唇咂了一聲,一面嚮外踱着一面說:"醫院說--他們不存好心眼兒--說:非給留下不可。"
"留下了嗎?"我着急地插嘴。
"哼,我纔不那麽傻!我說,留下嗎,不成。這是寶貝!"他似有些興奮地說。"我不能把七少爺歡喜的隨便扔下!我得負一份兒責任!"
"之後呢?"我仍不放心地追問。
"他們說:好吧。你不留下,我會打電話叫巡警上你們傢裏去要。
我心想,看巡警敢把我們怎麽樣。"
原來他居然又把花子帶回傢了,我纔算鬆了心。
一到傢,我就筆直嚮上房的廊下奔去。咦,花子不見了。
我一溜煙兒地跑到媽媽房裏。媽媽正坐在觀世音菩薩像前閉着眼,舉着一串菩提素珠念佛呢。一聽到我的腳步聲,就睜開眼,把我猛摟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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