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政 我当代表十年   》 第70节:第七章 求解教育乱收费(1)      赵咏秋 Zhao Yongqiu

  第七章 求解教育乱收费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个一直被国人世代流传的经典之言,描述了教师职业价值的伟大崇高。从事教育职业历来是教书者的荣耀。
  没想到的是,21世纪以来,教育成为民众投诉的热点且位居榜首,成为压迫许多家庭的沉重大山,成为社会公众心中的无奈。
  教育何以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如何重新拾回师道尊严?如何在发展教育和民众认同之间找到一条和谐之路?
  监察局副局长和人大代表的双重职责,使我不由自主的加入到研究这个问题的行列。谁
  为义务教育埋单
  记得小时候,奶奶总是叮嘱我,不能用有字的纸垫坐,那样就是不尊重孔圣人。奶奶没有读过书,却对孔圣人万分尊重。
  "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这是小时学习的古文,我的理解,教师要具有渊博的知识、崇高的道德修养、美好的情操、高超的演讲艺术和教学技能。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教师。
  书中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千百年来中国人对教育的崇尚,对老师的至尊至爱。春秋时把师的地位与天、地、君、亲并称,先秦时代又把师与天、地、父并列,一同写入牌位供奉。中国的第一位教育家孔子被人们称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
  儿时的记忆,在我心中播下了不可磨灭的尊师重教情结。我一直对教育、对老师深怀敬意,以至于我的许多老师都成为我终身崇拜的偶像。
  2001年8月我担任监察局副局长以后,分管纠风工作,竟然要承担治理中小学乱收费的工作任务。初始接受这项工作时,心中充满对教育的热爱之情,难以进入监督角色。
  初步唤起我注意的,是2001年12月。为了让我这个纪检新兵全面了解群众的呼声,着力解决群众反映的热点问题,时任市监察局局长夏贤甫带领我到市人大常委会、全市6个县市区开展纠风调研。调研中各界代表列举了各种乱收费行为,其中对教育乱收费的批评频率很高:
  "近年来,教师的待遇优厚,住房、收入都远远高出一般工人,更高出农民,这样的条件下还要高收费,让广大中低收入家庭难以接受也难以承受!""部分家庭的孩子已经到了读不起书的地步呀!""……"
  我真正进入监督角色是2002年春秋两季开学之时。这期间纠风办接到的举报不断。其中关于教育乱收费的投诉占总投诉比例的60%以上。各种名目的收费项目,不同的收费标准和手段让人目不暇接。投诉多为匿名,学生家长顾虑很多。
  我身边的许多下岗职工处于揭不开锅的状态。前些时我家装修房子,请了几位搬运工往我十楼的家搬地板,他们上下几趟满身大汗,有的人腿子明显发抖。搬完时,已是中午,我一边付给工钱一边问:"师傅们在哪里吃饭呀"?其中一位中年师傅一边擦汗一边说:"买个饼子就行了,不吃饭了"。
  "这么累,不吃饭?"我吃惊的问。
  "节省一点吧。孩子在上学,一说要钱,就必须拿得出来呢。"师傅接过工钱,想起孩子,脸上露出笑容。
  "咱们活着,都是为了孩子。"他又补充一句。
  我心里一阵发酸,"是啊。零钱就不用找了,谢谢你们"。
  师傅们满意的与我道别了。我目送着他们,想起那些节省早餐供孙子读书的老人,如此艰难的舔犊之情在撞击着我的心。作为分管纠风工作的监察局副局长,在检查中,面对一笔笔乱收费的证据我不由得态度严肃起来。在讨论乱收费的处理意见时,我发言说:"送到老师手中的钱很多是忍饥挨饿卖苦力节省出来的。我们怎么忍心去盘剥他们。更重要的是,教师作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们在向学生言传身教什么?如何保持师道的圣洁和尊严?"
  我对于乱收费的处理意见是明确的:违规收费一律退回学生。
  然而,根源是什么?教师为什么变了?为什么要乱收费?
  2002年秋季的教育收费大检查中,我与教育界的同志们进行了深入交谈。他们无奈的说,现在政府财政困难,教育拨款较少,教师工资只能保证60%,差额部分和学校运行经费都要依靠自筹。如果不向学生收费,学校如何建设,如何挽留教育人才,如何保障教学?
  教育局局长说,农村中小学条件更差。很多学生坐在没有玻璃的教室里上课。很多教师拿不到工资。农村中小学危房改造资金严重不足。
  这些问题我此前没有听说过。原来教育乱收费的根源是运行经费不足。如果学校不收费,成本由谁埋单?
  "如何才能在学校发展与群众负担之间找到平衡?"一边面对学校诉说的困难,一边面对群众的投诉,作为全国人大代表,我必须全面的思考问题。我想,查处只是末端治理,是治标的行为。只有保障办学经费,乱收费才能得到彻底根治。
  朋友们的闲聊引起了我对教育成本的许多回忆。
  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走出战争不久的国家千疮百孔,又遇三年自然灾害,经济极度困难。那时很多家庭都是一大群孩子在同时读书。虽然父母工资加起来不到100元,穿得破旧,吃得不好,但是书还是能读的。因为每学期只需缴纳学费2-3元,就可以抱回一大堆书,再无其他费用。特困的学生还可免学费的。是贫穷的新中国承担了教育成本。
  好像是从20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也就是我的独生子上学的年代,学费涨到300元左右,家长还需要承担集资办学费100元。之后,集资费不断上涨。而且,书费单列了,其他费用也逐步滋生出来。这时我们的工资加起来也不过100多元,而学费却上涨了百倍以上。这些钱是要我们积攒一年的。此时大家已经初步感到学费的压力。但大家还总是自我宽慰说:只有一个孩子嘛,就别在乎那些学费吧。
  1995年,看到街上挂出大红幅标语:坚决贯彻落实九年义务教育基本国策。大家都为"义务教育"这个新词语而兴奋。我们对义务教育的理解是国家要为孩子们的教育费用埋单了。
  可是,几年之后我们才明白,是我们理解错了。学费还是要自己缴的。这个"义务"是指家长必须送孩子上学的义务,不是国家埋单的义务。
  90年代末期,市场经济逐步替代了计划经济。均等贫穷的大锅饭局势被打破,行业之间、个人收入之间逐步拉开差距。尽管政府不断加大教育投入,教师工资待遇不断提高,但是,学校的定位是公益性质,运行经费和建设资金靠拨款总是不充裕的。在市场经济的冲撞下,教育界在思考突破。有人提出了"社会力量办学"和"教育产业化"的概念,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而且永远是卖方市场。
  1999年3月,九届人大二次会议上,分管教育的李岚清副总理到湖北团听取意见时,就有代表为教育的发展而呼吁,提出过教育产业化的建议。但是,李副总理当时是反对产业化的。他说,教育可以带动很大的产业,但不允许随便上。任何教育都不能以营利为目的,但必须考虑运营成本。
  当时,我们多数代表也是反对教育产业化的。有代表说:进入市场经济以后,腐败已经侵入各个领域,只剩下教育这最后一块净土没被污染,这一块净土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被污染了!因为要保持千百年来教育的圣洁,因为国家的后代要有一块净地来培养。我极度赞成这个观点。
  社会上的老干部、老百姓特别反感腐败,担心教育领域也会感染腐败。而且害怕腐败带来教育的不公平,带来昂贵的消费。
  然而,1999年以后,"教育产业化"的概念还是在全国迅猛蔓延开来,之后,掀起了不可遏止的乱收费浪潮,完全超过了人民群众的承受能力。
  2001年开始,教育乱收费的问题成为了全国两会代表关注的热点。一次午餐时间,郭庆元、郭仲藩、邵树人、雷清泉等几个代表针对一份议案在餐桌上小声争论着。看到我进入餐厅,郭庆元代表走到我跟前说:"现在教育乱收费不得了,我们应该思考教育投入的途径。有的认为可以提出国债、彩票、捐赠、民办等多种筹资办法。可是我们意见不统一。你有什么看法?"
  "国债、彩票、捐赠、民办……途径不少呀,但是可行吗?"我一直在思考着教育成本由谁埋单的问题。从内心来说,我觉得应该由政府埋单,但是这些年来老工业基地的各种困难历历在目,我不敢说由政府埋单。这些新思路在启发着我,但是总觉得不踏实,我一时还没有确定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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