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演绎 人間:重述白蛇傳   》 第7節:驚破天(2)      李銳 Li Rui    蔣韻 Jiang Yun

  我悄悄潛入後院,在靜室門外,靜靜打坐。
  一連七天。
  第七天晚上,月亮升起來,是好月亮,一年中最圓的那一輪圓月。佛院外,一定是笑語喧喧,管弦動地,熱鬧非凡。女人們用月餅、鮮果供月拜月。月上中天之際,飄來一層薄雲。薄雲散去時,月已西斜。就在這時,靜室的門"呀--"一聲開了。皎皎月光下,我看見了師父。
  "進來。"師父說。似乎早已知道我就在門外守候。
  我進去,師父的樣子,卻讓我大吃一驚。幽幽一盞燈下,師父大汗淋漓,面若死灰,尤如虛脫一般。一領灰色袈裟,前胸後背,均已被汗水濕透,最醒目的,是前襟上斑斑血點,乍一看,像點點紅梅瓣。血讓我心亂,我不知道那是誰的血,我啞着嗓子叫了一聲,"師父!"師父點點頭,跌坐在蒲團上,對我一笑,
  "了啦。"
  一口血噴涌而出,噴濺到我的袈裟上。我撲上去,抱住師父,我哭了。師父推開了我,說道,
  "法海,你看那鉢盂。"
  鉢盂就在案上,那個剛剛血戰廝殺過後的戰場,靜靜地,幽幽地,令我害怕。我探身過去,看見一鉢血水。血水中,沉着那九尾妖狐的幻影。那妖狐,那長着媚長眼睛的妖狐,遍體鱗傷,九衹不可一世的尾巴,耷拉着,奄奄一息。我的心奇怪地跳了一下。衹聽師父說道,
  "此孽畜,已去了它該去的地方。"
  話音落地,鉢盂中的水,清了,九尾妖狐登時不見了蹤影。
  "法海跪下!"師父的聲音忽然變得威嚴。我應聲跪倒,衹見師父的臉,從未有過的冷酷。他一身血污,端坐着,緩緩地,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那是我從沒見過的,一隻七寶玲瓏小塔。
  "法海接寶!"冷酷的聲音。
  我伸手去接,師父卻並不遞給我,他盯着我的眼睛,問道:
  "你可知這寶塔的來歷?"
  我搖頭。
  "這寶塔,也和這鉢盂一樣,乃西天的寶物,高不盈尺,中奉萬佛,是鎮妖之器。我奉佛祖金旨,將這兩件寶物,傳於吾徒法海。記住,你將承繼我的衣鉢,你是一個人間的除妖人--"話未說完,又一口鮮血,從師父口中,噴濺出來,七寶玲瓏塔,被我師父的鮮血,染紅了。
  我淚如泉涌。
  師父望着我,依依不捨。我已看不清師父的臉,二十年朝夕相處的臉,就要棄我而去。我撲上去握住師父的手,不忍鬆開。衹聽師父長嘆一聲,說了聲,"癡兒啊!"忽然命令說,
  "法海,捧起鉢盂!"
  我哭着捧起了那寶器。
  "喝一口!"
  我俯下臉,眼淚滴在那鉢盂裏,"滋"地化成白汽。
  "喝!"師父命令。
  我咕咚喝了一口,一大口。霎時,血冷了。五臟六腑,忽然空明寒澈。眼淚幹了,淚痕留在臉上,變得像冰一樣冷硬。
  吾師慧澄無限慈愛地微笑了。
  "記住,你是一個鐵面無私的除妖人!切記不可因小善而忘大義!"
  當晚,吾師慧澄羽化圓寂。第二天,就傳來那貴妃娘娘駕崩的消息。
  第三章:香柳娘
  一、
  香柳娘生下來就是個殘疾,落生時,先出來一條腿,收生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纔把她接引到人間,那另一條腿據說就是讓收生婆給生生地撅折了。不撅折沒辦法呀,她娘已是奄奄一息。這瘸腿的、殘疾的小女孩剛一落地,她娘的鮮血就像血河一樣奔涌而出,止也止不住,接生用的紅木腳桶說是都讓血給衝走了。衹可惜這河是條貌似旺盛的斷頭河,她娘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眼這拼了性命來和親娘相會的親生骨肉,就血盡氣絶,撒手西去了。
  收生婆將一身血污的嬰兒洗淨了,抱給她爹看,她爹嗚嗚哭着說了一句,"妖孽!"然後就把這小妖孽一把奪過來摔在了地上。
  後來,有許多次,她爹撫摸着她柔軟的小黑腦袋,一遍遍地,跟她講起往事,講起當年他狠心的那一摔,她爹說道,
  "兒,你恨不恨爹爹?"
  她心疼地、憐惜地伸手摸摸爹的鬍子、臉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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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重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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