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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书评论 》 國學智慧與當下生活:百傢講壇 》
於丹:儒道相濟——構築人格兩岸(7)
張曉傑 Zhang Xiaojie
杜甫是一個“濟時敢愛死,寂寞壯心驚”。杜甫問李白有什麽遺憾,李白說他煉丹沒有煉成,很遺憾。杜甫感慨賦詩一首,“秋來相顧尚飄蓬”,這個秋是人生晚秋,你很像蒲公英一樣滿世界飄,問你有什麽遺憾,“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自己是天地英雄,不附屬於誰,一個人如果不獨立就有很多憂愁。李白的獨立在於他不趨炎附勢,所以李白這麽驕傲。其實這樣一種儒道相濟的人格對我們今天會有限製嗎?我們刻意地講,有,就像查字典,這是一種融通,融通之後自然會遼闊,遼闊之後自然會潦倒,人生中也會有天地大道。每逢佳節倍思親,張孝祥說:“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看起來就像一面大鏡子,三萬頃的大地上我自己一個人。杜甫說:“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張孝祥在那一時刻,覺得“素月更輝,銀河耀眼”。也有天地沒有光芒的時候。當一個人受冤枉的時候,即使是那個時候張孝祥也說“孤光自照”,這四個字說明自己是冰清玉潔的一個人。蒼天大海我一個人泛舟,心中穩穩當當的,這樣一個中秋節我一個人過,看到天上有一個北斗星,我就用北斗星這個勺子,舀進天下水。這樣一些詩詞,其實都是中國人人格的寫真。所以說,當我們給孩子們講什麽,讓他們背什麽時,要我說你就和他們講講一個人在孤獨的時候他的內心有什麽,他的眼界有什麽,天地之間為什麽。我們今天熟視無睹地能夠進入他人的生命,這就是張孝祥的驕傲,是貧窮不可剝奪的驕傲,同樣也是蘇東坡的驕傲,不可救藥的驕傲。蘇東坡曾經在杭州當過太守,在杭州每天看一看“濃妝淡抹總相宜”,最後還被貶到現在的三亞。吃不到東坡肉,但是每天可以吃荔枝了,哪天想過節就認定今天為節日,他在那個地方過着歡樂的日子,可以說“此心安處是我鄉”。人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故鄉是心存寄托的地方。
泰戈爾說過這樣一句話:雲彩遮住了太陽,卻怨天空不明朗。說得更通俗一點叫作繭自縛,有多少時候是我們自己闡釋迷失了自己的心,有多少時候我們的心過於憂慮,無法抓住當下。如果天命不長,人心就變得包容,包容的時候就做到耳順——什麽是耳順?就是聽誰說的話都有道理,誰都不容易,聽的不逆耳,所以耳順。用今天來解讀我認為是慈悲,理解他人,聽得進他人的話,這就是悲憫他人,寬容自己——有了這樣美好的心態的時候,你的自由空間就大了。如果我們狂放之中能夠看到陶淵明的夕陽在今天悠自溫暖,我能夠看到在餘光中七分釀造了月光,其他的三分釀造成劍氣,我們還會那麽計較嗎?
有一個故事,說兩兄弟住在80層的公寓裏,一天他們忘看公告了,電梯不開,他們想自己年輕力壯,幹脆步行爬上去吧。他們先興衝衝地爬了20層,覺得纍了,便扔下了包袱,這下輕鬆多了,他們繼續往上爬。到了40層時,他們開始相互抱怨為什麽沒有看公告,這樣爭爭吵吵一直到了60層。這時候他們纍了,也不再吵了,一步一步地往上挪。當他們站在80層的傢門口時,卻突然想起自己的鑰匙在包袱裏,而包袱已經落在了20層。
這個故事是一個寓言,它寓示人生的幾個階段,假定人生是一個80層的樓梯,我們最終都會站在同一扇門前。第一個階段是意氣風發的時期,不辭辛勞地往上攀登。畢業後步入社會,開始發現舉步維艱,就在這時把少年夢想像行囊一樣放在了20歲。繼續前進,感到了中年的壓力與負荷,有了40歲的抱怨和嘮叨。60歲時,人心歸於安靜,走得從容和緩。到了80歲,驀然回首,你卻發現自己的鑰匙早已落在了20歲——你以為自己衹是把它存放在某個地方,但是再也回不去了。這個寓言是蒼涼無奈,也是深刻雋永,我們需要想一想人生什麽最重要。
所謂儒與道,衹不過是我們生活簡單真理的提供者,他們說出了“心中有,而口中無”的生活準則,當我們今天身體力行時,他們在遠古之前,透過千年塵埃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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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百傢講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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