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女人,比了解上帝都难   》 且看恒娘(1)      Bai Yang

  柏杨先生在《堡垒集》中,曾努力推荐《聊斋》上的《恒娘》,昨前两天,我们又再努力加以介绍,那是一篇了不起的大作,无论男女,无论已婚未婚,无论婚姻有纠纷无纠纷,都应详细拜读。可是读者先生中有的来信说《聊斋》太贵,买不起。“买不起”者,不长进之词,一个人如果专门买廉价小说和神怪小说去看,那不是读书,而是堕落;廉价小说和神怪小说不会给人帮助,只会坑人。我的意思是,如果连买一本有用的书都心痛得三天睡不着觉,则不买可也。天下没有廉价的事,知识价值亦然,舍不得寥寥几文钱,则只好装到葫芦里过日子。
  但也有些读者先生——特别是女士,乱吃豆腐,来信说买是买啦,看是看啦,可是看不懂,因《聊斋》上的文言文太过于深奥,请柏杨先生把它译成白话发表,存心给柏杨先生头上戴高帽,教人好不舒服。不过要是译成目前流行的大作家们用的白话,我才有未逮;但要随我的笔胡译,则可以效劳。写文章的目的至少是使人看得懂,文言文终有其末日,这也是一种好现象也。
  文曰——
  “洪大业先生,都中(北京)人,妻朱女士,漂亮绝伦,夫妇之间,自非常恩爱。可是后来洪大业先生却又娶了一位婢女宝带小姐为妾,宝带小姐并不美,但洪爱她入骨。(柏杨先生按曰:这一点很重要,丈夫姘上的野女人,往往不比太太好。太太姘上的野男人,也往往不比丈夫好。)朱女士气得死去活来,感情遂告破裂。洪大业先生虽然还没有公然在宝带小姐的房间过夜,但朱女士的压力越大,打闹吵骂越厉害,洪大业先生越是跟朱女士疏远,而越爱宝带。(按曰:打闹吵骂,只能使形势变得更恶劣,不能使形势变好,切记切记。)
  后来搬家,邻居布商狄先生,狄先生的太太恒娘女士,过来探望。恒娘女士约三十余岁,中等姿色,但言语很甜,朱很喜欢她。第二天,朱去狄家答拜,发现狄家也有一位侍妾,年约二十余,美貌非凡。可是住了半年,洪家天天又打又吵,狄家却平平安安,狄先生虽有年轻美丽的侍妾,反而爱半老恒娘爱得要命,侍妾仅维持一个名义而已。朱心中大疑,乃问恒娘曰:‘我以为丈夫贪野食,只因她是野食也,所以恨不得自己不是他堂堂正正的妻子,而也是他的野食。而今才知道不然,你有啥办法乎?可不可以教教我,我愿作你的学生。’(按曰:世人如果都能像朱女士那样的虚心,悲剧一定要少得多矣。)
  恒娘曰:‘咦,这是你自己的过错,怎能怪男人乎?(按曰:天下男女都应牢记此言勿误,任何弃妇弃夫都是不承认自己有错的动物,不信的话,可以找几个谈谈。)你天天从早到晚,和他打闹吵骂,是逼他不爱你而去爱别的女人也,你越打闹吵骂,他越对你离心,越对你厌恶。(按曰:应加双圈。)好啦,你快回去,回去后千万不要管他,他就是自己送上门,也不要他挨你,一个月后,当再为你设计。’朱言听计从,回家后,把宝带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使之陪丈夫睡觉。丈夫的一饮一食,也都使宝带小姐伺候。洪大业先生不好意思,偶尔想和朱亲近,朱却严拒。于是全家上下,都称朱女士真是贤慧。(按曰:眼看丈夫和别的女人睡觉反而鼓励,没有伟大的动心忍性办不到。)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月,朱再去拜见恒娘,恒娘喜曰:‘对啦,对啦。你现在开始做另一件事,回去以后,不要做任何化妆,也不要穿干净整齐的衣服,也不要抹粉涂口红,更不要洗脸漱口。只穿破鞋破裙,杂在下人群里操作,一个月后,我再为你设计。’朱回家后,果然改穿最坏最烂的衣服,不但不华丽,而且上面全是补靪,又故意把它弄得奇脏,整天埋头在墙角纺纱纺线,啥事都不问,可怜兮兮,好像一个女奴。洪大业先生心里不忍,(按曰:就是要他不忍。)命宝带小姐去帮她的忙,朱不肯接受,一定把她打发走。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个月,再去拜见恒娘。恒娘大喜曰:‘孺子真可教也。后天是清明节,我假装约你上阳明山看樱花,你应该换上最美的和最好的衣服,玻璃丝袜、三角裤、旗袍、高跟鞋,都焕然一新,早一点来找我。’第二天,朱女士梳妆打扮之后,再见恒娘,恒娘曰:‘成啦!’乃领到啥啥女子理发厅,洗之烫之,又用外国之油,秀发光光亮亮,可以映出影子。袖口已不太时髦,乃领到啥啥女子成衣店,拆之改之。高跟鞋的样子也落伍啦,乃领她到啥啥女子皮鞋公司,买了一双尖尖的、削削的,和三寸半高跟的
  如此这般,搞了一天,临别时,恒娘女士教朱喝了点酒,(按曰:妙。)嘱曰:‘回去后,只和你丈夫见一面,就马上关门闭户,上床就寝。他要进来,千万不要给他开,至少使他叫个三、四晚上,才允许他进来一次,半月后,我再为你设计。’朱盛装而回,雍容华贵,俨然天仙化人。洪大业先生看了又看,口水都要滴出来,态度不知不觉和平常大不一样。朱略微跟他敷衍了几句,假装疲倦,天还没有黑,就回房闭门高眠矣。不久,洪果然前来敲门,朱婉拒不开,敲了半天,也没有敲出名堂。第二天晚上,如法炮制,洪又来缠,朱仍婉拒不开。第三天,洪大肆埋怨,朱曰:‘我单独睡觉已成了习惯,最怕麻烦。’洪一看苗头不对,乃提高警觉,太阳刚偏西,还没有黑下来,他就到朱的房间里坐着不走,那一晚上的风流韵事,不必细表。事后还要朱答应他明天晚上再来,朱自然不肯,谈判复谈判,双方乃约定,以三天为度,每隔三天,准他进房一次,洪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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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rce】北岳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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