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的时候,聂鲁达已经出版了第一本诗集《晚霞》,在大学校园里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年轻诗人。但是真正令他一夜成名的是《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在那本书出版之后,他一下子成为智利年轻人的偶像。人们竞相传诵,它甚至成为当时智利年轻人谈情说爱、传情达意的纽带。今天,这本小书已经发行了上亿册。 聂鲁达曾经说,《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是一本令人痛苦的田园风格的书,写的是青春期异常折磨人的情欲,还夹杂着智利南方令人惶惑的大自然2。总是有人问他,这些情诗是写给谁的?女主人公是谁?聂鲁达在回忆录里狡猾地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在这本伤感而又热烈的诗集中,交替出现了两位或三位女子,或许可以叫她们玛丽索尔(Marisol即mar y sol大海和阳光)和玛丽松布拉(Marisombra即mar y sombra大海和阴影)。玛丽索尔是外省的爱情,她深邃的眼睛像广阔的星夜,又像特木科潮湿的天空。她的欢乐和生机勃勃的美充满诗集中的每一页,她的形象被海港的水和山上的半轮月儿所环绕。而玛丽松布拉则是首都的女大学生,带着灰色的贝蕾帽,有着最温柔的眼睛,是朝三暮四的学生式爱情飘散出的忍冬花的持久香气,是在都市隐蔽处激情幽会后身体的平静3。也许还有一位叫做玛丽娅·帕罗迪(Maria Parodi)的姑娘,诗人在65岁的时候曾经回忆过她:“萨韦德拉港散发着大海和忍冬花的气味。每家的屋后都是带凉亭的花园,茂密的青藤透着忧郁和孤寂。就在那儿我遇到了黑眼睛的玛丽娅·帕罗迪。我们把纸条折得小小的藏在手心里传递给对方。后来我为她写了《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的第十九首。萨韦德拉港,它的码头、小艇、松树,还有那永无休止地扇动翅膀的银鸥,在诗集中处处可见”。 智利共产党领导人博洛迪亚·泰特尔鲍姆(Volodia Teitelboim)在为生前好友也是政治斗争中志同道合的战友聂鲁达撰写的权威传记《聂鲁达》中,颇为详细地介绍了这两位女子4。玛丽索尔是一个叫特蕾莎(Teresa León)的姑娘,在《黑岛记事》中,诗人称她为特鲁莎(Terusa)。1920年的春天,特蕾莎当选为特木科的春光皇后,聂鲁达写诗向她祝贺,并发表在当地的报纸上。夏天,特蕾莎全家经常去特木科以西的萨韦德拉港(Puerto Saavedra)度假,那是一处宽广然而忧伤、弥漫无尽孤寂的海滨;恰好聂鲁达一家也会去那里度假。“许多年夏天,我们带着同样的家庭仪式回到那迷人的地方。在特木科严冬和海滨神秘的夏日之间,我日渐成长,读书,恋爱,写作。”5他曾经对特蕾莎说:“我在潮湿的沙滩上留下了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那是一个巨大的标记,是这样写的: %%%PAOLO %%%TERESA 现在通常认为,《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中的第3、4、7、8、11、12、14、17以及那支《绝望的歌》都是写给特蕾莎的;此外,《晚霞》中的《南方的海滨》(Playa del Sur)以及《热情的投石手》中的《女友,你不要死》(Amiga,no te mueras)等一些诗篇也是由她引发的。来到圣地亚哥之后,虽然聂鲁达身边不缺少女伴,但是他并没有忘记特木科的特蕾莎。从1922年到1924年之间,聂鲁达给她写了很多信,字里行间洋溢着思念和爱恋。他写到:“你还记得电影院里渡过的那些下午吗?我们长时间地互相凝视。我们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就已经使我感到幸福”;“秋天里,你还是那么美丽、快活,正像我爱上你的那个春天”;“收到你——远方爱人的信,多甜蜜!多美妙!我又恢复了对生活的热爱,变得快活起来!”他还给特蕾莎寄去自己的在房间里的照片:“现在是晚上,我刚刚回来。在这挂满星星的夜晚,我有多少话要对你讲!你在做什么呢?我在忙呢。寄一张很丑的照片给你。你喜欢吗?照得有点走形。你会给我回信吧?你爱我吗?再见。吻你,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还有一次。”他为她画画。有一次画了一张跑步的猴子贝贝,托它带去满心爱恋,派它去为她服务。诗人还幽默地表达了自己的嫉妒心理,他说贝贝舞跳得棒极了,如果舞会上哪个小伙子借口跳舞想抱你,贝贝可以代替。 但是最终,他们还是分手了。从特木科坐火车到圣地亚哥,需要漫长的一天一夜。聂鲁达不止一次在假期中回特木科和萨韦德拉港看望特蕾莎,特蕾莎也到过圣地亚哥。博洛迪亚说,不仅是地理距离还有社会距离分开了他们。 彼时的特木科已经不是蛮荒的未开垦地,不断搬迁来的居民形成了新的等级社会。雷耶斯家族是下层,而莱昂家族属于那里的上层。据特蕾莎的侄女回忆,特蕾莎的双亲十分看不起聂鲁达低微的出身,还给他起了个带有侮辱意味的绰号“霍德”(El Jote)——这种黑翅膀的猛禽,是上流社会对铁路工人、诗人、艺人的蔑称,因为他们经常穿黑色斗篷、戴宽边帽子。特蕾莎的父母强烈反对他们的来往。特蕾莎虽然是一个活泼热情,很有个性的少女,但是她最终没能完全叛逆家庭,只好忍痛结束了这段少男少女青涩的恋情。 对聂鲁达来说,失恋是相当痛苦的,他在1924年写给心爱的“娃娃”——特蕾莎的信中说:“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敲打着我的心的事情吗?你永远都不能抛开你的小姐之见,可怜可怜这个爱着你的、被遗弃的孩子吗?”最后的一些信中,忧伤的他有些绝望了:“我不能再写给你写信了,痛苦扼住了我的喉咙,压抑着我的心。我的安达卢西亚姑娘,一切真的结束了?你告诉我呀,不,不,不。” 事实上,在分手后,聂鲁达回特木科的时候他们仍然见面,而且特蕾莎也来过圣地亚哥。但是特蕾莎已经不再是那个快乐的女孩子了,他觉得她变了:“你的眼睛在哪里呢?如果我还是我,为什么你如此奇怪地看着我?你金子般的胴体被你丢在何处?你半张开的双手和茉莉的磷光都怎么了?”他希望她能跟原来一样,但是不可能了。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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