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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捲·第七章 風滿黃鶴樓
劉鳳舞 Liu Fengwu
辛亥年(1911年)大年初一早晨,便有許多新軍士兵走上黃鶴樓。黃鶴樓一帶,商販雲集,遊人如堵,熱鬧非凡。這些身着土黃色新軍製服,頭戴大蓋帽,腰束皮帶的士兵,也同遊人一樣,說說笑笑來到山上。在奧略樓內有三個人正在等候這些士兵們。其中一人身穿長袍,頭戴禮帽,便是《大江報》主筆詹大悲,另兩位是身着軍裝的蔣翊武和劉復基。
劉復基,名汝夔,字堯澄,湖南常德人,19歲便參加馬福益領導的洪江起義,失敗後逃亡日本,加入同盟會。次年歸國,在長沙設中外各報代派所,運銷《民報》,並與禹之謨等公葬陳天華、姚宏業於嶽麓山,鼓動學潮。因禹被捕,東赴上海,同楊卓霖、蔣翊武創辦《兢業旬報》。1909年回武漢,任《商務報》會計兼發行人。因擬擊殺立憲派楊度未果,被捕,旋釋出,入湖北新軍。參加振武學社。兩年前的一天,詹大悲、劉復基、蔣翊武同在《商務報》共話國事,結為友好。
20位代表來齊,他們都是20至26歲的青年,是新軍各營的代表。
詹大悲把鉛印的《文學社》簡章分發給大傢:“今天是文學社成立大會,簡章無革命字眼,衹是研究文學,是為了避人耳目。我們以前的學社被敵人偵破,但我們從不放棄革命剋思主義還是伯恩施坦主義?》、《社會主義和保加利亞工人階,如今重整旗鼓,以研究文學為名,爭取同志,總有一天,我們要把新軍變成革命力量,這就是我們的‘端營主義’。以後,《大江報》便是我們文學社的機關報,歡迎大傢多多投稿。”
蔣翊武接過話題:“今年說不定會有革命發生,我們方略已定,急應開展活動,一日有事,不致坐失良機。”
簡章規定文學社設正、副社長各一人,下設文書、評議兩部。文書部又分設文書四人,會計和庶務各一人。評議部設評議、糾察若幹人。大傢公推蔣翊武為社長,王憲章為副社長,詹大悲、劉復基為文書和評議部長。於武昌小朝街設總機關,並在漢口、漢陽等地成立分機關。遙戴孫中山為總理,以同盟會“驅除勒虜,恢復中華,建立民國,平均地權”16字為綱領。藉“研究文學”為名,在新軍士兵中開展活動,通過新軍各標、營代表掌握武裝。以出版《大江報》進行公開宣傳。吸收社員達5000餘人,多屬新軍士兵,也有少數官佐參加。
文學社能夠如此發展,與鬍瑛的指導有關。蔣翊武經常去獄中徵求鬍瑛的意見,鬍瑛與同盟會會員有着廣泛的聯繫,蔣翊武也就得到同盟會的支持和幫助。
至於共進會,前面說過,它是在東京成立的。1907年春,黃興離開東京時,要劉揆一代理他的同盟會庶務職務。劉揆一打算從各省吸收秘密會黨成員和革命者加入同盟會,他把這項任務交給同盟會雲南主盟人呂志伊去辦理,但呂志伊不久回國,這項工作被擱置。其後,熱心這件事的同盟會會員、四川籍人張百祥,同盟會會員、湖南籍人焦達峰,同盟會會員、湖北籍人劉公,以及日知會成員孫武等人發起,於當年8月成立共進會組織,目的是謀求革命黨人合作,策劃長江流域起義。他們擬定法規10條,推張百祥為會長。張未就任,即改推鄧文輝擔任,次年劉公繼任會長。共進會下設內政、外交、交通、軍務、參謀等9部,各設部長一人。它的綱領同同盟會的綱領幾乎一樣,衹是以“平均人權”代替了“平均地權”。在四川、湖北、湖南、江西的會黨中吸收會員,發展組織。1909年又在武昌設立共進會總部,聯絡長江下遊各會黨,統一行動。同年焦達峰在長沙建立共進會組織,鄧文輝在南昌建立共進會江西分會。並在上海、嶽州等地設立通訊機關。以新軍會員編成七軍,以會黨編為三鎮,推劉公為大都督。
共進會擁護同盟會總理孫中山兼任共進會最高領導,譚人鳳曾被列為共進會會員宣誓的監誓人。
孫中山的第十次起義失敗後,譚人鳳、宋教仁以及其他一些兩湖革命志士,開始集中註意力於長江流域,特別是武漢地區。為了指導長江流域的革命活動,需要組織一個地區性的組織。同盟會在國內本來就準備設中部支部組織,黃花崗起義失敗後,黃興和鬍漢民情緒沮喪,與外界暫時隔絶,孫中山則像往常一樣居留海外。因此,同盟會中部地區組織,便由宋教仁、譚人鳳等人建立起來。
宋教仁字遁初,又作鈍初,號漁父,1882年生於湖南桃源。17歲入漳江書院讀書,喜政治、法律、地理諸學科。21歲考入武昌文普通中學堂,議論時政,漸萌革命思想。次年2月與黃興、劉揆一在長沙創立華興會,被推為副會長。7月與呂大森、劉靜庵等在武昌組織科學補習所,任文書。參加長沙起義,領常德一路起義軍響應,事泄,遭清政府通緝,逃日本,入法政大學,繼改入早稻田大學,仍習法政。1905年同程傢檉等創辦《二十世紀之支那》雜志,宣傳革命,並參加同盟會籌備會。同盟會成立時,任司法部檢事長。同年被推為同盟會機關報《民報》庶務幹事兼撰述員。次年,黃興去安南,指定他代理同盟會庶務,主持同盟會總部的工作。1911年1月初回到上海,任《民立報》主筆,揭露清廷腐敗,反對外國侵略,宣傳資産階級民主。4月赴香港,參加籌備廣州起義,任編製課長。起義失敗後與譚人鳳等人在上海組織同盟會中部地區總會,被舉為總務幹事,籌劃在南京、安徽、江西、湖南、湖北、四川等地設立分會。
中部地區同盟會設會長一職,經過深思熟慮,公開表明“虛位待賢”。譚人鳳為總務會議議長,宋教仁、陳其美等為總務幹事。
中部地區同盟會成立後,由譚人鳳負責組織湖北分會,焦達峰負責組織湖南分會,吳玉章負責組織四川分會。
長江流域的革命運動空前活躍。在湖北,居正和孫武熱情工作,但到4月中旬,譚人鳳給他們的活動經費已用光。正在經濟睏窘的時候,共進會會長劉公來到武漢,情況有了好轉。
劉公名湘,字仲文,1881年生於湖北襄陽。21歲東渡日本留學,是同盟會的第一批會員,並為《民報》出版捐贈巨資。萍瀏醴起義,回國謀響應,失敗後復往日本。。共進會在東京創建時,他起了重要作用。1910年秋,他回到鄂西北的家乡。1911年夏天,父親給他一筆巨款,讓北上京城納粟捐官,當他在省城露面時,同志們便勸說他留在武漢起事,又推他做湖北都督。他慨然將5000兩銀子捐出作為革命經費,此是後事,暫且不表。
湖北的兩個革命團體共進會和文學社聯合起來,已是勢在必行的了。而在聯合問題上的睏難是:兩個組織爭奪領導權。雖然某些共進會會員也參加了文學社,但是,這兩個組織的領袖有着迥然不同的經歷和才能。
共進會的領袖們全部是留日學生,又是同盟會會員,同中部地區同盟會有着親密無間的關係。
文學社的領袖們及其成員,大多是土生土長的。雖說社長蔣翊武和評議部長劉復基是同盟會會員,但除劉復基外,蔣翊武和他的同志們都從來沒有出過國門。蔣翊武與同盟會有些聯繫,但他們主要是通過鬍瑛同全國革命志士取得聯繫的。文學社的社員,幾乎全是湖北新軍士兵。其中有一些人有學識,但沒有一個人具備同盟會領袖們所具備的領導才能。
從實際力量來說,文學社勝過共進會,它的成員遍布湖北新軍的各個單位。但是,共進會的領袖們具有更高的威望,因此,蔣翊武對於聯合共進會頗有疑慮。
劉復基被推為文學社評議部部長後,便同蔣翊武商量:“現已找到小朝街85號樓上做文學社機關,我們兩人早晚要有一人出來主持機關。”
劉復基遂設計退出軍營。這一天卻是號稱“小諸葛”的劉復基在協司令部大門站崗,一個標統走過來,劉復基故不舉手敬禮。那標統停步訓斥:
“為何不敬禮?”
劉復基道:“部下一時眼花,未看清長官。”
標統大怒:“目無長官,罰跪半小時,跪下!”
劉復基下崗遂寫了退役報告,稱有眼疾,久醫無效,不宜在營中服役。呈遞隊官,隊官有心愛護他,認為復基在軍中頗有前途,不批出營。劉復基懇請,隊官衹好割愛,呈送營管帶。管帶說復基扯謊,卻要親驗。劉復基固求,亦得批準。
劉復基急忙解裝出營,去理發店剪掉辮發,提了行李來到小朝街85號坐鎮機關。
5月11日那天,共進會會長孫武派楊時傑、楊玉如、李作棟,邀約劉復基等到長湖堤處所,共商共進會與文學社聯合事宜,均認為合則兩美,離則兩傷,當此之時,極宜風雨同舟。討論聯合的具體問題時,楊玉如建議:共進會給文學社以經濟援助,但需由孫武出任文學社社長。這建議即出,頓覺氣氛緊張,如此遂罷。
孫武加緊同文學社進行聯合,改派共進會馬隊代表陳孝芬去找劉復基等商談會社聯合問題,因陳孝芬同蔣翊武、劉復基均有私誼。
陳孝芬找到蔣、劉二人,陳述起義時機成熟,應有統一號令,孫武誠心合作等等。蔣翊武道:“合作當然很好,衹是那些留洋的長衫人物,會叫我們上當,那孫武領袖欲特強,恐怕不好相處。我看還是殊途同歸的好。”
陳孝芬道:“此時正是同歸時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一暴露,清廷决不會偏愛哪一派革命黨。清廷不去區分會社,我們自己何苦去孤立自己?”
劉復基見陳孝芬說得有理,說:“慢慢來吧,文學社端午節召開第二次代表大會,希望你能來陳述意見。”
端午節這天,文學社果在“同興酒樓”開會,到會者70餘人。大傢都贊成文學社與共進會加強聯絡,推劉復基為聯絡員,安排蔣翊武同孫武面淡。陳孝芬建議:可約孫武來文學社見面。
既是會員又是社員的彭楚藩、蔡濟民等人,更是鼓動蔣翊武去同孫武見面。蔣翊武以示主動和禮貌,便同劉復基一起往孫武處拜訪。
他們見面很是禮貌,略作寒暄便談正題。蔣翊武道:“我們文學社在軍營中力量很大,合作是可以的,衹是應該少數服從多數。”
孫武急忙道:“我們共進會是同盟會直接領導的,是中部地區同盟會的組織,與長江流域各省都有組織關係,在本省的力量也很大,人數超過文學社,聯合後,共進會當然居於領導地位。”
二人隨即爭將起來,各不相讓。
劉復基雙手微微擺動,示意他們不必再爭,道:“今日是謀合力反清,為何比較實力呢?”
蔣、孫頓時語堵。劉復基便打圓場:“以後慢慢談吧。”
劉復基、彭楚藩、蔡濟民等人商量,必得找一個妥當辦法,加以聯合。這身材高大的彭楚藩原名潭藩,字青雲,湖北鄂城人,20歲入湖北新軍,結識劉靜庵,加入日知會,被推為評議。不久,日知會被偵破,易名楚藩,入憲兵學校,畢業後充憲兵,遞升正目,秘密從事革命活動。辛亥年初,先後加入文學社與共進會。那蔡濟民是湖北黃陂縣人,18歲投筆從戎,後入湖北陸軍特別小學堂,肄業,任司務長,再升排長,素懷革命大志,交遊甚廣,頗有號召力。文學社本想選他為副社長,他堅辭副社長職,甘當一名普通社員。
這一日,譚人鳳回到武漢,便同孫武、居正等人見面。孫武等請求譚人鳳留鄂主持大計。譚人鳳對起義屢次事敗,已經心灰意冷。聽說運動新軍有很大成績,開始相信湖北黨人的事業。孫武道:“不要小看我兩湖同志,非得做番大事,讓孫、黃看看。”
譚人鳳要去獄中探望鬍瑛,商談湖北革命大計。
鬍瑛見到譚人鳳,喜出望外。恰好蔣翊武等人亦來探望,便嚮譚人鳳介紹,此是文學社社長,等等這般。
譚人鳳見那蔣翊武雖穿軍裝,卻是土頭土腦,其他一些文學社中之人,亦毫無驚人之處,不覺少言寡語。蔣翊武本久仰譚人鳳大名,極想攀談,見譚很是冷漠,便即告辭。
蔣翊武等人離去,鬍瑛望着譚人鳳道:“先生不可以貌取人,文學社同志多是肝膽相照的質樸之人,軍中社員已逾3000,此幾位都是文學社的領袖。”
譚人鳳即覺錯失交臂,作跌足失悔狀。
鬍瑛道:“先生不妨去《大江報》瞭解文學社詳情,結識群英。”
譚人鳳性情急躁,辭別鬍瑛,即去《大江報》,會詹大悲。坐定稍談,那蔣翊武等便破門而入,他們來找詹大悲傾談與譚人鳳相遇,受冷落之情。這譚人鳳早已變得熱情奔放,急忙起身,嚮前一步抓住蔣翊武的雙手:“剛纔多有失禮,老夫目不識英雄,原諒則個。”
蔣翊武見狀,那點怨氣頓時雲散,不由得一股熱流傳遍全身:“文學社加上共進會力量,進行武昌革命,甚是穩當,唯是舉事之後,缺乏主持大計者,懇請先生與黃剋強、宋教仁諸位來鄂領導。”
譚人鳳緊緊握住蔣翊武的雙手:“這兩湖形勢實是令人振奮,我當回滬邀黃、宋來鄂,惟願文學社與共進會攜手並進,為天下倡,此是革命成功希望所在。”
譚人鳳幾日後便返回上海,嚮宋教仁備述兩湖形勢,宋教仁卻也振奮,加緊組織中部地區同盟會,决定於1913年在長江流域各省發動起義,譚人鳳函告居正等人,湖北黨人得這項消息,頗感高興。
這一天,章太炎弟子、名士黃侃從京來漢,在《大江報》同居正相遇,便商談北京各類新聞,尤其是清朝皇族內閣成立,立即宣佈鐵路“幹綫均歸國有”的內幕,及湖南、廣東、湖北、四川四省掀起聲勢浩大的保路風潮,其中以四川鬥爭最為激烈,已發生了全省性的武裝暴動。天下將要大亂,革命黨應乘時而起,雲雲。那副主編何海鳴聽來很是鼓舞,便設酒肉相待。黃侃微醉,何邀黃為《大江報》寫篇政論文,黃侃起身:“待我寫來再飲。”即揮筆落紙,一氣而就:
中國情勢,事事皆現死機,處處皆成死境。膏育之疾,已不可為,然猶上下醉夢,不知死期將至。長日為年,昏沉虛度,痛飲一雜,人人病夫。此時非有極大之震動,激烈之改革,喚醒四萬萬人之沉夢,亡國奴之官銜,行將人人歡戴而不自知耳。和平改革既為事理所必無,次之則無規則之大亂,予人民以深痛巨創,使致于絶地,而頓易其亡國觀念,是亦無可奈何之希望。故大亂者實今日救中國之妙藥也。嗚呼、愛國之志乎,救國之健兒乎,和平已無望矣,國危如是,男兒女耳,好自為之,毋令黃祖呼佞而已。
寫畢,收起筆墨,將稿付於何海鳴,繼續飲酒。
何海鳴讀罷,一拍大腿,大叫一聲:“妙文!”即交詹大悲定奪。詹大悲亦是叫好,即命發排。
不料,這篇妙文在《大江報》刊出,卻引出一場轟動全國的報案來。
巡警道王履康發現該文,即密報湖廣總督瑞澄:“卑職近查《大江報》館職員均係剪發辮者,行跡可疑,今又發現《大江報》刊行這篇亂文。”
瑞澄對《大江報》鼓吹粵漢鐵路保路風潮已積有宿怨,决計巡警道前往查封,傳下話去:“《大江報》淆亂政體,擾害治安,應即封閉永禁發行,並傳撰稿人、編輯人等交審判廳照律究辦。”
這天夜晚,巡警隊包圍《大江報》館,數十名巡警和赤膊打手闖進《大江報》館。
撰稿人黃侃已乘輪船東去,何海鳴去租界戲館看戲未歸,那詹大悲不知禍之將至,應傳歸來。
詹大悲一看報館被封閉,即令報館人等將須用物品搬出。
巡警打手把詹大悲押到審判廳,已是深夜12點鐘。檢查廳立時起訴。法官要詹大悲將副主編何海鳴交出,大悲道:
“我是發行兼編輯人,一切責任均由我承擔。”
法官無奈,令將大悲押赴看守所,次日再審。
何海鳴聞報館被查封,大悲被關押,有苦無處去訴,遂嚮全國報界發出通電求救,漢口報界即開公會遞公呈,要求釋放編輯人。審判廳不聽,再訊詹大悲,問亂文是何人所作,大悲仍是一人承擔。法官便問:“登此政論,是何用意?”
大悲道:“國民長夢不醒,非大亂不足以警覺,故出此激忿之語。”
法官道:”你這政論文中有‘和平改革之路無望’一句,明明是淆亂政體,擾亂治安。”
大悲道:“試問立憲之詔旨是和平而來,抑是因亂而來?”
法官無語對言,若要將其釋放,又不敢做主,報由督院拍板定奪。
督院豈肯了結,遂要審判廳判詹監禁一年半。何海鳴亦被抓獲,與詹同案被判。
武昌新軍中同志群情激憤,都想早日發難,坐鎮小朝街機關的劉復基急去各營,安慰同志,要冷靜慎重。但組織發展已有相當規模,又無法收縮,宜早日大舉。
6月1日,蔣翊武、劉復基、王憲章等人聚集在小朝街機關,研究起義。
彭楚藩忽然來到:“情況緊急,清政府急令督辦粵漢、川漢鐵路大臣瑞方帶領鄂軍兼程入川,除第31標及第32標一營隨瑞方入川外,第41標一營開宜昌,二營開嶽州,馬隊8標開襄陽,第19標三營開鄖陽,限令7月20日前出發。”
劉復基道:“若是翊武將要去嶽州,一部分新軍同志也要隨軍調走,兵力一旦分散,幹部隨隊出發,起事很是難辦。”
卻是如何應急?衆人面面相覷。
彭楚藩道:“能否乘機起事?”
復基道:“先無準備,也未同共進會達成協議,怎能起事?”
彭忿然作色:“為何與共進會總是不能聯合?既然是宗旨一致,如此這般,恕我直言,就是湘鄂兩派在爭領導權!”
復基道:“我提出一個方案,劉公、孫武、蔣翊武均不擔任都督,他日有德者居之,若何?”
衆人覺得有理,即令劉復基去共進會聯絡。又决議,蔣翊武隨軍離開武昌後,機關社務由王憲章、劉復基分擔,一旦武昌起義,調防各地的同志立即就地響應。
彭楚藩再把新軍調動消息告訴孫武。孫武更是着急,便派鄧玉麟與劉復基商談,彭楚藩、蔡濟民從中撮合。遂定軍政大權由蔣、孫分擔。
孫武卻覺對劉公應有安排,共進會曾推定他當湖北都督,現在缺少起義經費,還期望他設法籌款。
一日,楊玉如探得消息,遂告孫武,劉公傢裏匯來5000兩銀子,而款到多日,劉公卻密而不宣。孫武大怒:“他不仁,休怪我不義,必定設法把它弄來。”
孫武遂將彭楚藩找來,請彭帶憲兵中同志,以搜查為名,把劉公的匯票弄來。彭楚藩覺得都是同志,不必大動幹戈,他便另設一法。
這日晚間,彭楚藩同共進會李作棟登門拜訪劉公。略作寒暄,彭楚藩道:“有一事相告,我從憲兵營探得情報,有襄陽某人匯來漢口5000兩銀子,官廳已加註意,不知此款與您是否有關?”
劉公大驚:“不錯,我剛接到匯款,尚未取來。”
楚藩道:“聽說您將攜款納官,不知然否?”
劉公作色道:“納官是傢父主意,我藉納官嚮傢中索款,以作革命經費,這個大傢都是知道的嘛!”
彭楚藩道:“如此甚好,請把匯票交來。”
劉公道:“頂好還是由我管着,當用則用,當緩則緩,何必如此着急?大傢都是共謀革命,我管又有何不可?”
彭楚藩滿臉怒氣:“怪哉,你把錢抓住不放,莫非真是要去北京捐官不成?”彭從口袋裏掏出一本《革命方略》,又道:“這是在你處發現的,我就拿它告官,你所捐的紅頂子烏紗帽我先拿來戴戴。”
李作棟忙勸解道:“劉公當然有權過問,匯票當由誰管,可請幾位同志商量,不必爭執。”
劉公道:“不在誰管,這錢我應該監督,以免濫支。我現在就把匯票交給你們。”
彭楚藩笑道:“作棟是共推的理財部長,匯票可由他管。
5000兩銀子可兌7000塊銀元,革命經費有5000元就行,其餘2000由你花用。剛纔魯莽,請見諒。”
劉公卻也不計較,雙方重歸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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