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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婁潛齋正論勸友 譚介軒要言叮妻
李緑園 Li Luyuan
話說閻楷、王中,料理保舉文書,連日早出午歸,譚孝移也不涉意。
忽一日,孔宅訃狀到了,孝移不勝愴然。一是密友,又係新姻,且兼同城,刻下便叫德喜兒跟着,往孔宅唁慰耘軒,並替耘軒料理了幾件倉猝事兒。
到開吊之日,備了牲醴之祭,與婁潛齋同到孔宅。早有學中朋友在座,張類村、程嵩淑亦在其中。大傢團作了揖,序長幼坐下。少頃,張、程便邀孝移、潛齋到對門一處書房坐。坐定時,類村道:“恭喜呀!”孝移道:“喜從何來?”嵩淑笑道:“‘四六’呈子做了半天,孝老還說不知道,是怕我吃潤筆酒哩。”孝移見話頭蹺奇,茫然不知所以。因問道:“端的是什麽事?”嵩淑道:“早是皇恩上開着保舉賢良方正科,原來譚孝老是不求聞達科中人。”孝移因問潛齋道:“端的是怎麽的?”潛齋道:“前日喜詔上有保舉賢良方正的一條,你知道麽?”孝移道:“如何不知?”潛齋道:“祥符保舉是誰?”
孝移道:“不知。”潛齋道:“一位是孔耘軒,一位就是足下。”
孝移道:“這是幾時說起?”嵩淑道:“是丁祭日,老師與合學商量定,呈子清册,是我小弟在張類老傢作的。可惜筆墨闒冗,不足以光揚老兄盛德。”孝移問潛齋道:“可是真的?”
潛齋道:“嵩老秉筆,他還討了老師一罐子酒,做潤筆的采頭。”孝移道:“你如何這些時,不對我說一字兒?”潛齋道:“水平不流,人平不語。”嵩淑道:“我衹怕酒瓶不滿。”大傢都笑了。孝移有些着急,說道:“我如何當得這個!我是要辭的。”張類村道:“這也是祖宗陰德所積,老兄善念所感,纔撞着這個皇恩哩。”孝移道:“一發慚愧要死!一定大傢公議,舉一個實在有品行的纔好。”嵩淑道:“公議的是孝老與令親傢。如今耘軒忽遭大故,你說該怎麽呢?”孝移見吊喪時不是說話所在,衹得說道:“這事是要大費商量的。”
少頃,孔宅着人來請,至客廳坐定,擺開素淡席兒,護喪的至親,替耘軒捧茶下萊。有頃,席終。
孝移與潛齋一路回來,徑到後園廂房坐下。孝移開口便埋怨道:“你我至交,為何一個信兒也不對我說?難說那日丁祭你就不在明倫堂上麽?”潛齋道:“自從丁祭回來,你這幾天也沒到學裏來,我如何嚮你說呢?”孝移道:“孔耘軒那邊探病,吊喪,並沒得閑。但這宗事,我是必辭的。”潛齋道:“辭之一字,萬使不得。這是朝廷上的皇恩,學校中的公議,若具呈一辭,自然加上些恬淡謙光的批語,一發不準,倒惹那不知者,說些將取姑予,以退為進的話頭。”孝移道:“不管人之知不知,衹要論己心之安不安。這鋪地蓋天的皇恩,忠弼豈肯自外覆載?但‘賢良方正’四個字,我身上那一個字安得上。論我的生平,原不敢做那歪邪的事,其實私情妄意,心裏是盡有的。衹是想一想,怕壞了祖宗的清白傢風,怕留下兒孫的邪僻榜樣,便強放下了。各人心麯裏,私欲叢雜的光景,衹是狠按捺罷了。如今若應了這保舉,這就是欺君,自己良心萬難過去。這是本情實話,你還不知道我麽?”潛齋道:“舉念便想到祖宗,這便是孝;想到兒孫,這便是慈。若說是心裏沒一毫妄動,除非是淡然無欲的聖人能之。你這一段話,便是真正的賢良方正了。”孝移道:“怎麽潛老也糊塗蠻纏起來了?”潛齋道:“我並不糊塗蠻纏。我且問你:古人云,‘欲知其人,當觀其偶。’這話是也不是?”孝移道:“是。”潛齋道:“且如如今公議保舉的,是你二人。你衹說孔耘軒今日大事,他是個有門第、有身傢的,若是鬍轟的人,今日之事,漫說數郡畢至,就是這本城中,也得百十席開外哩。看他席上,除了至親,都是幾個正經朋友,這足徵其清介不苟,所以門無雜賓。你路上對我說,孔耘軒這幾日瘦了半個,全不像他。這豈不是哀毀骨立麽?即如席上粗粗的幾碗菜兒,薄酒一二巡,便都起了;若說他吝惜,不記得前日行‘問名’禮時,那席上何嘗不是珍錯俱備?保舉他一個賢良方正,你先說稱也不稱?”孝移道:“耘軒真真是稱的。”潛齋道:“知道耘軒稱,那同舉的就不消說。且說周老師到任時,你尚未曾見,他就來送匾。送匾後你衹薄薄的水禮走了一走。這周老師若是希圖謝禮的人,這也就已見大意了。他還肯保舉你,可見是公正無私了。”孝移道:“我心裏不安,到底難以應承哩。”潛齋道:“人到那事體難以定奪,難拿主意,衹從祖宗心裏想一遍,這主意就有了。此是處事的正訣。如府上先代曾做內廷名臣,近世又職任民社,你心裏代想一想,是要你保守房田哩,是要你趨蹌殿陛哩?”
孝移也沒啥答應。潛齋又道:“你心裏或者是現放着安享豐厚,比那做官還強哩。是這個主意麽?”孝移道:“不然。古人為貧而仕,還是孝字上邊事;若說為富而不仕,這於忠字上便無分了。況且我也未必富,也未必就仕。衹是一來心上不安,二來妻愚子幼,有多少牽挂處。”潛齋見話已漸近,說:“你上京時,我替你照料,索性等榮歸時交付你何如?”孝移道:“再商量。如今少不得靜以聽之罷。”又說些閑話,孝移作別回傢。
且說學中接了張維城等呈子,批了準申,學書連夜走文到縣。縣中又接了孔述經丁內艱呈子,衹得放下一個,單申譚忠弼一角文書到府。果然“舟子不費絲毫力,順風過了竹節灘”:這些到府、到司、到院、到學院,各存册、加結、知會,自是錢萬裏的運用了,不用細說。遲了一兩月,外府州縣保舉的,陸續人文到剩那其中辦理情節,各有神通,要其至理,亦不外是。布政司驗中共六個人,備文申送撫院。院裏驗看無異,批仰布政司給咨送部。
早有走報的,寫了一張大官紅紙,貼在譚宅大門。衹見上面寫着:“捷報。為奉旨事,貴府譚老爺諱忠弼,保舉賢良方正,送部帶領引見,府道兼掣擢用。”下邊小字兒寫着:“京報人高升、劉部。”無非索討喜錢意思。王中到賬房嚮閻相公討了封兒賞了,那人歡歡喜喜而去。
遲了一日,這同保舉的,寫了五個年傢眷弟帖兒來拜,留茶款待。到次日,孝移到各店、各下處答拜,遂送帖兒相請。
到請之日,把學生們移在前客廳裏讀書,把碧草軒打掃潔淨,擺酒兩桌。須臾投了速帖,五位客各跟傢人到了。序齒而坐,潛齋、孝移相倍,杯觥交錯。有說展布經綸有日的,有說京都門路熟串的,有說先代纍世簪纓的,有說資斧須要多帶的,大傢暢敘了一日。管傢人自有王中看待。日晚席終,各回下處去。
那一日王中正在大門看鄉裏佃戶送新麥,衹見錢萬裏滿身亮紗,足穿皂靴,跟着一個小廝夾着一個黃皮包袱兒,搖搖擺擺到了。嚮王中一拱道:“恭喜!恭喜!到宅裏說話。”王中讓至賬房,閻相公起身相迎,為禮坐下。錢萬裏開口便說道:“今日我來送部咨來,我前日說話錯不錯?”王中道:“承情,承情。”錢萬裏道:“煩請譚爺出來,我好叩喜。”王中道:“出門拜客去了,回來說罷。”錢萬裏叫小廝拿過包袱,一面解一面說道:“咨文是昨日晚鼓發出來的,我怕他們送來胡亂討索喜錢,沒多沒少的亂要,所以我壓在箱子裏,今日托了個朋友替我上號,我親自來送哩。”恭恭敬敬把咨文放在桌上。王中道:“自然有一杯茶儀,改日送上。”錢萬裏道:“不消,不消。我見你事忙,我也有個小事兒。今日晌午,還隨了一個三千錢的小會,還沒啥納,我要酌度去。”王中是辦過事體的人,便說道:“不用別處酌度。”嚮閻相公道:“房中有錢沒有?”閻楷道:“有。在裏間抽鬥裏。”王中便走到裏間,取出三千錢,說道:“這個納會夠麽?”錢萬裏道:“夠了,夠了。湊趣之極,異日我實必還到。”王中道:“何用再還。”錢萬裏道:“必還,必還。”叫小廝把錢收了,告辭起身,說:“我去送這五角咨文去。”王中道:“他們寓處都知道麽?”
錢萬裏道:“我在號簿上抄明白,帶在順袋裏。”於是送出大門,錢萬裏大笑道:“異日做了宅門大爺,我要去打抽豐去,休要不認哩窮鄉親。”王中笑道:“豈有此理。”一拱而別,依舊搖搖擺擺往東去了。
王中看完了麥,叫佃戶—一到賬房說明,閻相公上賬,打發吃飯去。於是拿着咨文,走到後邊來說。孝移看了封皮,朱印壓着年月,寫着咨呈禮部。又有一個小紅簽兒,一行小字:“祥符縣保舉賢良方正拔貢生譚忠弼咨文。”孝移吩咐:“仍送在賬房,交與閻相公,鎖在箱裏。”
且說錢鵬將五角咨文,分送五位鄉紳。這五位接了咨文,一同知會,相約次日來譚宅,一來辭行回傢,二來就訂上京之期。次日早飯後,一同到了碧草軒。這婁潛齋恭身讓坐,三個學生也作了揖。孝移知道客到,急出相見。即叫德喜兒去後宅討了十二個碟兒,烘酒與客小酌。這五位因說上京之期,有說如今即便起身,要到京上捨親某宅住的;有說天太熱的;有說店中壁蟲厲害的;有說熱中何妨熱外的;有說臭蟲是天為名利人設的;有說秋涼起身的;有說秋天怕雨多,河水擔心的;有說鼕日起身的;有說鼕日天太冷的;有說冷板凳是坐慣了,今日纔有一星兒熱氣兒,休要叫冷氣再冰了的。說一會,笑一會,衆口紛喙,畢竟上京日期,究無定準。潛齋道:“弟倒有一個芻蕘之見,未必有當高明。即如河南,喜詔到了大半年,如今纔有了一定的人,纔辦就上京咨文。那滇、黔、閩、粵地方,未必辦得怎樣快。即令目今人文俱妥,他上京比咱河南路又遠了兩三個月。禮部辦這宗事,或者匯齊天下各省人文到部,方好啓奉引見,未必是一省到就啓奏一省的。即令分省各辦,諸公到京,一齊投咨,也不致等前等後。看來不妨諸兄各自回傢,等過了新年進省,到省中過了燈節上京,又不熱,也不太冷,不怕河,也不怕壁蟲。未知諸公以為何如?”從來讀書人的性情,拿主意的甚少,旁人有一言而决者,大傢都有了主意。因此衆人都道:“婁年兄所見極是,即此便為定準。”吃完了酒,一同起身。婁、譚送至鬍同口,說道:“明晨看乘。”衆人道:“下處也不在一處,也不敢當。後會有期,即此拜別罷。”
大傢掃地一揖,各別而去。
卻說光陰似箭,其實更迅於箭;日月如梭,其實更疾於梭。
不覺夏末即是秋初,秋梢早含鼕意。孝移吩咐王中叫泥水匠,將東樓後三間房兒斷開,開了一個過道。那三間房,原是王中夫婦住的,又壘了一道墻,自成一個小院子。從後門進來,一直從過道便到前客房了,不須從樓院裏穿過。整理停當,天寒飄下雪花兒,住了工程。這孝移在樓下坐,吩咐趙大兒,熱一杯酒兒吃,叫王氏取幾個果子、海味碟兒下酒。說道:“天冷,你也吃一盅兒。”王氏道:“你從來是不好在傢吃酒的,怎的今日又叫我陪起你來?”孝移笑道:“天氣甚冷,大傢吃一盅兒,還有話說。”王氏道:“你衹管說,我聽着哩。我不吃酒。”
孝移道:“我有事托你,你吃一盅兒,我纔說哩。”王氏衹得坐在爐邊,趙大兒斟一盅先遞與傢主,次遞於王氏。孝移笑道:“我不親奉罷?”王氏道:“從幾日這樣多禮,不怕大兒們笑話。”孝移道:“不妨。”兩人各吃了一杯。孝移道:“你知道我把東樓後開一個過道,是做啥哩?”王氏道:“改門換戶,由你擺布。誰管着你哩。”孝移道:“明年婁先生我留下了,單等我從京裏回來,纔許他去哩。”王氏道:“婁先生是好先生,留下極好。”孝移喜道:“是麽?”王氏道:“留先生你對我說怎的?”孝移道:“明年我不在傢,不對你說對誰說?這東邊過道,是叫婁先生來往吃飯,往客廳的道路。”王氏道:“鄧祥在學裏做飯,伺候極便宜,又怎麽換成傢裏吃飯哩?”
孝移道:“一來鄧祥我要帶他上京,二來先生在傢吃飯,連端福兒、小婁相公一桌,下學就到傢裏,吃了飯就到學裏,晚間先生就在客房東邊套房裏住,讀一會兒書,端福兒來樓上跟你睡。你說,好不好?”王氏道:“孩子們讀一天書,全指望着下學得一個空兒跑跑,你又叫一個先生不住氣兒傍着,衹怕讀不出舉人、進士,還要拘緊出病來哩。”孝移道:“你衹依着我,不得有玻還有一句話,親戚們有事,近的叫福兒走走,不可叫他在親戚傢住;遠的叫王中問閻相公討個帖兒,封上禮走走。我不在傢,孩子小,人傢不責成。”王氏道:“譬如東街他舅他妗子生日,這也叫王中去罷,人傢不說咱眼中沒親戚麽?”孝移道:“同城不遠,福兒豈有不去的理。”王氏道:“別的我不管,不拘誰去,人傢說不着我。”孝移道:“還有一句話,日色晚時,總要叫福兒常在你跟前;先生若回傢住幾天,你衹要無早無晚,常常的見福兒。這城市之地,是了不成的。你不懂的,你衹要依着我說。”王氏道:“你從江南回來那一遭兒,我就懂的了。我記着哩。”孝移道:“記着好。”王氏道:“還說啥不說?”孝移道:“我這番上京,朝廷的事,不敢預先定準,幾個月回來也不敢定,就是一二年也不敢定。衹要照常如此,記着這一句:離了先生,休叫他離了你。”王氏笑道:“我的孩子,一會兒不見他,我就急了,何用你囑咐?你醉了,把酒撤了罷。”
衹見端福兒下晚學,抱着幾本子書回來。王氏便叫道:“小福兒,你爹明年上京,叫你總不許離了我,你可記着。”
福兒是聰明人,便說道:“我衹無事不出門就是。”王氏道:“你爹許你往你妗子傢去,別的親戚,都是王中去的。我且問你,王中你不帶他上京麽?”孝移道:“我打算了,傢中再少不得他。”王氏道:“他到京裏,衹怕也不行。他是個拗性子人,衹好在傢守着前院裏。前院裏無人,他和閻相公倒好,整日不出門。他那性子,出不的遠門。我記得前五六年頭裏,後鬍同裏賣耍貨的敲鑼兒響,小福兒要出去看,我引他到後門兒上。人傢擔了一擔鬼臉兒,小泥老虎,小泥人泥馬兒。端福要鬼臉兒耍,他從鬍同口來,我說:‘王中,你與他兩三個錢,買個鬼臉兒。’他卻給人傢四個錢買了個硯水瓶兒。還說那鬼臉兒耍不得。端福又一定要鬼臉兒,他倒對人傢說:‘放着四個錢不賣,再一會兒換成鬼臉,你衹賣兩個錢哩,快走罷!’人傢果然挑起來走了。氣的小福兒喬叫喚一大場,我恨的沒法哩。他若是到京裏,使出那拗性子來,不怕你同行的官兒們笑話麽?”孝移忍不住笑了,嘆口氣道:“我正是這樣打算,所以不帶他上京去。”
說罷上燈,叫福兒讀了十來遍書,大傢都睡。正是:
萬裏雲煙阻碧岑,良朋久闊夢中尋;
同床夫婦隔山住,愚人怎識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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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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