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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评论 》 紅袖添香婉約詞 》
第7節：紅袖添香婉約詞(5)
周篤文 Zhou Duwen
李煜
李煜（937-978），字重光，中主李璟第六子。建隆二年（961）繼位為南唐後主。在位十五年，後降宋，封違命侯。太平興國三年（978）被毒死。李煜多才藝，工書畫，知音律，能詩文。詞作尤佳，直抒胸臆，純任自然，能以白描取勝，是詞史發展上的轉折性人物。後人輯李璟與李煜詞為《南唐二主詞》。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①，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②！ 雕闌玉砌應猶在，衹是朱顔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嚮東流。
［註釋］
①何時了：何時完結。
②故國：指南唐首都金陵（南京）。
這首極寫悲情之詞，是李煜的絶筆。據《樂府紀聞》：他因七夕作樂，又賦此詞而被太宗賜藥毒斃。李煜降宋後，過着日夕以眼淚洗面的日子，心情極為痛苦。故在詞的起句中，發出了"春花秋月何時了"的悲愴呼號。亡國後的臣虜生活，對他來說生不如死。這就是開篇所表現的心境。填胸所想，無非是故國的往事與宮闕的雕欄。這是什麽樣的愁啊？就像東流的春江一樣浩浩蕩蕩無有際涯。純以白描筆法寫心中大痛而成就了這樣的血淚奇文。由於它已升華和泛化為人類難以回避的生死悲恨，便能引起強烈的共鳴而成為千古絶唱。
破陣子
四十年來傢國，三千裏地山河。鳳閣竜樓連霄漢，瓊枝玉樹作煙蘿①，幾曾識幹戈？ 一旦歸為臣虜，瀋腰潘鬢銷磨②。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③，垂淚對宮娥。
［註釋］
①煙蘿：草木茂密。此指名木奇花之多。
②瀋腰潘鬢：瀋約腰瘦，潘嶽發白，形容身體衰弱。
③教坊：宮廷音樂機構。
公元975年，宋將曹彬攻破金陵，李煜出降。這首詞是他降宋後追憶之作。上片寫昔時的盛況。一起兩句以時空交織的對仗，表現傢國之規模。接着寫鳳閣竜樓、瓊枝玉樹的勝景。哪裏會想到有戰爭發生呢？下片寫亡國之後的臣虜生活。着重表現倉皇辭廟時，教坊歌妓們那凄涼送別的痛苦時刻。以樂寫哀兩相鋪墊，益覺悲愴莫名了。
王國維曾說過，李後主的詞有基督擔荷世界罪惡的意味。由於它不僅囿於個人亡國之慟，還以悲涼凄切的情感表達了對美好事物被毀滅的無盡哀惋，因而也就泛化為具有普遍意義與永恆魅力的絶唱。
浪淘沙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①。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②。 獨自莫憑闌，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註釋］：
①闌珊：將盡。
②一晌：一陣、一會兒。
這是一首亡國以後感傷舊事的哀詞。上片倒敘，說衹有在夢裏才能忘記自己是一個俘虜，纔有片刻夢境的歡娛。然而醒後的現實，卻是凄清的細雨與五更的料峭春寒。下片以復筆加重心理的刻畫：不要憑欄遠眺，那隔着無數江山的故國是再也看不到了。隨着流水落花消逝的，不正是天上人間般的故國傢園嗎？情深語痛，令人哀感無端。
烏夜啼①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鈎。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註釋］
①烏夜啼：唐教坊麯，又名相見歡、上西樓、秋夜月。
此亦亡國哀音。刻畫離愁，沉哀入骨。雖上片寫景，下片抒情，然凄涼氣氛融貫全篇。起句"無言獨上西樓"七字，已攝盡凄婉神情。後闋十八字將無形的愁思具象化，令人腸回心蕩。瀋際飛特賞"別是"一句，以為"七情所至，淺嘗者說破，深嘗者說不破……'別是'句妙"。蓋其藴藉而有深緻故也。此詞《花草粹編》以為孟昶所作。然與其《木蘭花·冰肌玉骨》風格不類。且其降宋入汴在五月，逾月即卒，非清秋時節，故知斷非孟作。
錢惟演
錢惟演（962-1034），字希聖，杭州人。吳越王錢俶次子，隨父歸宋，為右屯將軍。歷任翰林學士、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後被劾落職，為崇信軍節度使。不久去世。演博學能文詞，風格清麗，有《典懿集》（已佚）。存詞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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