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集 》 全唐文   》 第07部·捲六百九十一      董誥 Dong Gao    阮元 Yuan Yuan

　　◎　符載（四）
　　◇　荊州城東天皇寺道悟禪師碑
　　師姓張氏，婺州東陽人。十四出傢，依明州大德祝發。二十五受戒於杭州竹林寺，初參國一，服勤五年。大歷十一年隱於大梅山，建中初謁江西馬祖，二年參石頭，乃大悟，遂隱當陽紫陵山。後於荊南，城東有天皇寺，頃因火廢，僧靈鑒將謀修復，乃曰：「苟得悟禪師為化主，必能福我。」時江陵尹右僕射裴公稽首問法，緻禮迎至。師素不迎送客，無貴賤皆坐而揖之，裴愈加敬。石頭之道，殆盛於此。師患背痛，臨終，大衆問疾，師驀召典座近前，師曰：「會麽？」對曰：「不會。」師拈枕子拋於地上，即便告寂。壽六十，坐三十五夏。法嗣三世，曰惠真，曰幽，曰文賁。實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也。
　　◇　廬山故女道士梁洞微石碣銘
　　有形必盡，至精不死。默默順道，歸根復始。靈龜或昏，鮮得造彼。仙師獨覺，閉跡山水。岩岩廬峰，上承太空。紫雲深處，石室在中。靈以靜生，境因圓融。形氣無朕，與天渾同。道昭成毀，時則代謝。人皆惡遷，我不拒化。鶴飛塵外，壇寄鬆下。唯餘天風，蕭瑟晨夜。
　　◇　廬山元德先生碣銘
　　五帝已遠，道則浸微。真氣蕭索，淳風不歸。愛惡糾訐，遂成妍媸。鑽鑿正性，潰為瘡痍。邈哉先生，體尚無為。爰自東岱，泛然來茲。宴坐空山，照本冥思。萬慮去矣，視身如遺。時時輔和，醇酒一卮。聲鬆籟，盡為塤篪。天有晦明，形亦遷移。頽然委順，與化相推。元德素風，敦薄扶衰。瞻望廬嶽，煙霧凄其。勒銘岩頂，與山並垂。
　　◇　賀州刺史武府君墓志銘
　　武氏之得姓遠矣，府君之世傢貴矣。左右僕射司徒太尉尚書令楚僖王士讓之元孫，九江王宏度之曾孫，納言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定王攸暨之孫，尚書膳部員外郎徐州刺史勝之子。外祖母為元宗皇帝之姑，皇妣為肅宗之姨。豫章之根大，天津之流廣，稼華靈潤，鍾於府君焉。
　　府君諱充，字虛受。墻岸魁峙，操履堅峻，藴之文武，辯有口才，喜立名跡，以排難拯時為事業。始以高蔭補兩館生，解褐授洪州南昌尉，操利刃也。次授潤州江寧尉，馳驥足也。自廣州司士掾轉陳州錄事參軍。甲子歲，蔡賊希烈叛，猛用兇器，逆師至於襄城，遣裨將鄭貴以精卒一萬來逼我城焉。刺史薛寶任公如臂指，憑公如金湯，顧盼成丘陵，呼嘯為矛戟，寇用懾息，不得攻取，井邑完固，我之力焉。俄而大梁陷，茲地孤險，實慮吞奪，遂馳謁劉宣武，不免介胃而說之，換兵鬥騎，動如響答，保安究竟，我功綽焉。劉司徒嘉其威毅，咨其策畫，延至幕府，以為賓榮。是時希烈赫然，東平勢雄，或相寵亂，以膏濟火。公復驅皇華之車，投之以心膂，諭之以逆順，張之以禍福，示之以機宜，秘謀飛辯，得轉丸反掌之勢。由是淄青緻寧陵之師，解陳州之圍，合匡君之力，摧兇邪之氣，破堅陣，擒宿將，平姦隙，結歡好，誅逆將，在茲一舉。得不謂三寸之舌，賢於百萬之師乎？司徒表其勳績，亟聞乎闕下，纍遷尚書虞部員外郎，報功也。無幾何，丞相府除，退歸鄭郊。五六年間，居易食貧，雖四方禮闢日至其戶，不苟其所從也。適值有土者懟其不答，或用陰訕，遂有臨賀之拜焉。至郡，教民以慈愛，易俗以禮讓，達其志意，通其嗜欲，曾未期歲，大用治理。嗚呼！南方氣炎，春秋稍高，冀遷元土，養護餘齡，居任凡六霜，竟睏於足痹。年六十九，以貞元十八年夏五月丙戌，卒於官捨。遺孤扶護，以十九年秋七月戊子，葬於滎澤之廣武原，禮也。
　　嗚呼！纔與命二者難並，今古其猶病諸，上帝實司之，為之奈何？以公之行業誠信，宏纔敏識，宜躋上位，利及庶物，而纔止尚書郎二千石，牢落遠地，竟至於殂，纓紱之士，愁憤慨思，可勝道哉！夫人隴西李氏，朝散大夫秘書丞相光之女，母儀陰教，輝華士族，先公數歲而歿，至是而合焉。嗣子曰異、曰典，溫厚謹良，奉承傢風，茹荼毀瘠，動中於禮。從子氵允，貳其窀穸之事，以餘為舅之友也，見托為銘曰：
　　悠哉悠哉，位不勝纔。一郡褊小，六年徘徊。逸翮徒張，高風不來。炎徼隕落，紳悲哀。舊賈新墳，滎澤之隈。冥冥鸞鳳，同棲夜臺。
　　◇　犀浦縣令楊府君墓志銘
　　唐益州犀浦縣令宏農楊府君，春秋三十九，以大歷十四年鼕十月，卒於郫縣之私第。且迫多故，權窆於是縣之近郊。有才子衡，衡進士擢第，官曰左金吾衛倉曹參軍，為桂陽部從事，以貞元十五年十月某日，啓護於成都，以十六年春二月某日，歸葬於鳳翔之陳倉某鄉某原，從先塋也。
　　府君諱鷗，安叔儀，漢太尉次子復之裔，羽林衛大將軍襲觀國公之曾孫，金吾衛大將軍漢潤夔濮等六州刺史令深之孫，朝請大夫絳州司馬昭獻之子。發緒洪流，丕承和粹，世嗣厥德，休有光耀。府君涵五氣之英華，挺九流之上纔，端睦孝慈，勇義而文。年甫弱冠，儔朋推揖，鄉裏舉秀士。未果銓試，遭司馬揖館，崩迫歸絳營邱。三年服除，承順遺命，再射羿彀，以製科登第，補修前績，怏怏有遺意也。解褐授隴州隴縣尉，會大盜入國，上皇南巡，地衝賊要，雲急完禦。公以一尉之柄，推輓令長，驅徒走吏，摧沮橫猾，用張我師。天子聞而嘉之，詔授大理評事，參佐汾陽公幕府，謨猷碩畫，實詢我焉。是時公年未三下，聲華隱發，青萍出匣，霜照人。人既心畏，我復自負，繇是有《貝錦》之詩焉。遂除成都府戶曹，參軍事。
　　太夫人在堂，公養志氣，奉遺體，動無違顔，唯疾之憂，故州閭稱其孝也。孤寡稚弱，族居百口，飠褐齊一，莫間我爾，故朋友尚其義也。有從祖父，誤淪罪網，傢為奴隸，宗屬顧視，咄嗟而已，公破鬻田産，露坐佛寺，不計旦夕，悉以貲贖，世母與太夫人重聯綈姒之歡，眇焉室妹，奮出泥滓，嘉耦於吉士，故鄉黨服其仁也。於風流興詠，高標遠，妻嫂姑姊妹群從子弟，又雅為文，每良辰美景，指煙月，眄琴酒，未嘗不操觚拂硯，搜拾奇麗，不出庭戶，璨如瓊瑤，亦一門之盛。永泰三載，蜀將亂，迫公，不從之，築塞門戶，視死不應。相國杜公鴻漸景行操履，奏授犀浦縣令。函牛之鼎，用烹小鮮，一邑之理，固不待歌頌而知矣。時視僚友杜員外甫、岑郎中參、郄捨人昂，聞公風聲，望公飛翔，謂青冥寥廓，舉翼而至。不幸殞落，鄰乎短祚，遠邇承風，失聲咨嗟。與善降祥，其安在哉？
　　夫人李氏，趙郡之望族也，祖崇，饒州司馬，考撰，成都府法曹。夫人貞懿文淑，風度明茂，奉上撫下，閨門穆然。天寶十四載，春秋十七而歸於我，在蜀前公二歲而歿，故至是而合焉。倉曹少孤露，始在齠孺，荼蓼辛螫，厚自砥礪，攻文種譽，樹身須時，剋荷傢聲，君子以為孝嗣矣。某與倉曹為山林之友二十年矣，迢遞萬裏，見托為志，故得備採風烈，銜┰為銘，刻於墓門之石。銘曰：
　　寶雞古地，鬱穹崇兮。高山大澤，氣所鍾兮。神歸卜宅，安其中兮。延休發祉，方未窮兮。
　　◇　尚書比部郎中蕭府君墓志銘
　　嗚呼！蘭陵蕭君，藴賢人之業，藏佐世之德，大君未盡其力，生人未享其福，鍾厲遘こ，殞靈休時，哀哉！
　　君諱存，字成性，梁武帝季子鄱陽王恢之裔。五世祖唐刑部尚書生雅州都督，都督生左衛長史元恭，長史生密州莒縣主簿，主簿生揚州府功曹穎士。穎士字茂挺，特達聰明，業於上纔，以《詩》《書》《禮》《樂》、皇帝王霸之術為己任。開元中進士擢第，靈鳳神竜，煥乎文章，高價風馳，憾動八荒。是時禺禺昂昂，賢雋之士揖涯岸，趨聞望，如百川之委溟海，群山之仰嵩岱。君即功曹之子也，稟乾坤清粹之氣，聚而為德義，散而為識度，行可以輔教，纔可以拯時，大抵根儒術，尚名理，喜言人之善，鋤人之惡，其餘九流百氏，質文沿革，雖千古絶，如以眸子視左右掌也。大歷初，與昌黎韓愈、天水趙贊、博陵崔造素友善齊名。
　　李大夫棲筠領浙西，掇華刈楚，遂奏授蘇州常熟縣主簿。顔太師真卿典吳興，纂文編韻，延納以修術（疑）之任。宰相劉公晏司轉運，與能咨畫，奏授左金吾衛兵曹參軍。明年遷廷尉評，建中包諫議佶掌????鐵，聆風欽舊，奏授監察御史。明年轉殿中侍御史。自貞元元年夏至十年春，凡再為侍御史，四為尚書郎。初御史大夫張滂董戎，天子之俾君留務於上國，時主計者張權侵官，交關有司，君不阿撓，庭辯可否，哆南箕，燭光，繇是愁憤，乞守外職，竟罷歸潯陽。
　　君有草堂在廬山下紫霄峰，晚節學無生，得禪悅之味，每天氣寥朗，神有所詣，輒駕紫騮，攜酒壺學業，同紫府之客，恣遊其上，弄泉坐石，不記早暮。無幾何，登黃石岩之絶巔，𠔌飆<風劉>。丁毒腑髒，右體麻痹不仁，雖藥膳充席，（疑）岐和疊跡，不得施其力焉。春秋六十二，十五年鼕十月五日遘疾，十六年鼕十月五日卒於潯陽湓城之私第。遂以是年十一月十二日，權窆於承仙之西岡，未剋葬於臨汝故也。凡纓紱之倫，痛環璧之破碎，悲豫章之摧拔，莫不驚惋よ怛，嚮風凄欷焉。夫人河東裴氏，王父，越州倉曹參軍事，皇考光輔，蘇州吳縣丞。資淑和之氣，承禮義之訓，陰範內則，璨然有光。有子四人，曰、曰東、曰願、曰奐，鹹端素溫良，剋荷傢聲，吞茹荼蓼，若絶生理。
　　今相國齊公抗、河南尹張式、給事許孟容、鄭郢州正則、兵部楊郎中憑、憑弟吏部郎中凝、盧輔闕景亮、陸殿中澧，投分許與，期於莫逆。衆君子振鱗奮翼，日薄霄漢，君未中壽，獨歸泉壤。匣有豪曹，櫪有飛黃，不發不馳，埋骨摧，可哀也哉！可哀也哉！相國於君有死生之交情，至於葬舊鄉，撫嵇紹，蓋餘力也，足以慰其精靈焉。載後學小子，日遊於藩，故遺芳盛烈，備得詳悉。見托志錄，銜酸為銘。銘曰：
　　崇山鬱鬱連西岡，青竜白虎為壽堂。靈其少安樂且康，旄頭不明歸舊鄉。
　　◇　為劉尚書祭韋太尉文
　　維年月日，某官某，祭於某官之靈：乾坤瑞氣，蓊鬱淳精。誕生碩臣，為纔為英。其體軒昂，其神清明。大包九德，全貫五行。聞望昭宣，勳榮崢嶸。靜專動直，淵默雷聲。甲子之歲，宗社震驚。塵飛四野，人弄五兵。公在隴州，保捍孤城。師徒憔悴，兇孽縱橫。一發沉機，萬夫掃平。天維地軸，為之不傾。天子報功，夫何超越。全蜀千裏，虎旗竜節。堅完卒乘，延納賢傑。武事雄棱，文華昭晰。西戎夭矯，南詔絶。德惠震威，投心象闕。激揚風教，提攜義烈。二十年間，沱江澄澈。爰有獷人，驃國彌臣。化所未洽，古之不馴。飲我大誠，沛然來賓。遂使皇澤，播其無垠。奉聖功成，樂府聲新。一時事業，萬古紛綸。實冀昊穹，福善與人。何預章之磅礴，奄摧落乎青春。嗚呼！曩者危疑之際，邪臣交構。獨秉精誠，飛章上奏。忠同折檻，詞近及ニ。昏霧忽清，太陽乃晝。凄涼陳跡，惋毒中壽。志未展於生前，寵徒光於身後。於戲！某以薄劣，獲事旌旃。猥承國士之顧，謬居群彥之先。徨授署，昧懵機權。顧無能於布政，懼取譏於大賢。蕭條歧路，眇然風煙。諒祖奠之無路，瞻壽堂而潸然。
　　◇　為賈常侍祭韋太尉文
　　至道之世，君臣聖明。必有賢才，為之挺生。昭昭我公，得一居貞。神靈之壺奧，涵天地之淳精。胸襟洞達，方略縱橫。文房啓而風雅斯在，武庫開而禍亂乃平。甲子之歲，逆Г變節。河海沸騰，宗社阢隉。孤軍隴上，勢窮援絶。激臨危之肝肺，成曠世之勳烈。帝有寵命，擁旄蜀川。威聲ピ赫，德禮昭宣。傢有美政，人無兀賢。熙熙穆穆，二十餘年。機謀內發，英明獨照。頓挫西戎，經營南詔。通驃國之幽阻，導彌臣之叫{穴條}。鹹屈膝於君王，信萬古之榮耀。方期驅兵率乘，覲謁帝庭。承汪之殊澤，陳︳謨之大經。如何尊重，遘茲殞靈。地揠喬嶽，天沉輔星。昨者疾瘳之日，鹹望再起。頻造屏內，候公動止。憂國慷慨，請立太子。事苟未行，歿而後已。今上嗣位，人神交喜。哀傷大賢，不見如此。某謬以菲薄，監臨此軍。參蕭曹之議論，睹伊霍之功勳。凄涼門館，顧慕風雲。非百身之可贖，寄一慟於斯文。
　　◇　為西川幕府祭韋太尉文
　　維年月日，祭於某官之靈：聖歷應數，今古同風。五百年間，運屬我公。長河噴射，太華穹崇。鬱起生人之表，獨棲顥氣之中。往者鯨鯢蕩海，波濤洶洶。京洛風塵，人神震恐。公遂屹立，天授智勇。斬刈師徒，扶持隴。逆黨憔悴，心摧計擁。繇是安危，係之輕重。天子報功，禮數乃殊。既握竜節，亦執金吾。國之西南，實曰成都。夷夏混合，山川盤紆。苟非哲人，莫啓令圖。莫啓公圖咨我賢達，付之方隅。公乃厭坤維之厚德，註群生以和氣。應變參乎杳冥，布政歸乎簡易。風俗之姦窳，平人心之險陂。肅貔虎以雲屯，禮英髦而の至。蠲萬こ於藥草，新百貨於ㄩ肆。綢繆賓客之歡，肅穆鬼神之祀。補前人之漏略，極當時之能事。道尊而獷俗承風，聲ピ而殊鄰慕義。狺狺犬戎，背約報仇。疆場蠆毒，大邦寇仇。公動機權，控扼咽喉。闢其陬落，係其魁酋。峨和雲，大渡橫流。伏不敢動，垂二十秋。伊昔南蠻嚮化，虔奉朝旨。將率非良，撫綏失禮。興兵戰伐，深入連鄙。十萬之師，蕩為厲鬼。公以誠往，彼由感起。拜新詔於皇都，歸舊封於越雋。提攜椎髻之類，列青衿之齒。驃國之與彌臣，伏聯蹤而疊軌。臣製樂以奉聖，裁文以敘美。考一德之輝光，諒有唐而已矣。方期五福之壽，享九命之尊。至雍熙於宇內，相玉帛於天門。何至業之堙鬱，逢逝水之迅奔。竭涸滄海，摧頽昆侖。精靈一去，徽烈空存。嗚呼哀哉！錦城秋暮，北郊長路。寂寞山川，蕭疏草樹。雖藻之屢薦，終需車而不駐。慟軍府之悲涼，增煙霞之思慕。某等俱以孱鈍，獲事旌旄。庇蓮府之光彩，無汗馬之勳勞。戴恩愧厚，顧位慚高。問沉痛之何有，與三江之滔滔。
　　◇　為劉尚書祭張中丞文
　　維年月日，祭於某官之靈：惟靈和粹在躬，行方而通。瀟灑囂塵之外，翺翔禮樂之中。與物大信，推之至公。落落賢人之慶，恢恢長者之風。學有餘力，備攻衆藝。環璧文章，竜蛇草隸。江湖之地，東西無際。獨負高名，聞乎早歲，赫赫太師，光鎮此川。大啓幕府，盡心招延。運籌帷幄之內，折衝樽俎之前。鬱然時論，謂蜀得賢。某也不纔，接武隨肩。緬茂三益，周旋十年。或朝遊古寺，或夜接華筵。歡呼盞，嘯傲風煙。神理無狀，忽鍾沉疾。顧侶無，懷仁若失。陰深府捨，廖落煙日。雖道義不間於同心，而笑語每乖乎促席。何士林之凋瘵，碎金相與玉質。某以懦劣，謬司戎律。方屬理兵，未遑造室。眷言襟契，何啻膠漆。一面有乖，百齡俄集。舊鄉迢遞，素帷蕭瑟。望精爽以申哀，誠不知涕Д之所出。
　　◇　祭張中丞文
　　惟靈總四科之要，推六藝之先。襟懷灑散，文翰聯翩。寄情琴酒，長嘯風煙。有名當世，三十餘年。誠謂羽翼中朝，潤色王度。翔鸞彩鳳，翅翼路。荏苒江海，蹉跎晚暮。道乃光華，疾成沉痼。崇岩絶壑，鬆摧桂蠹。哀茲下泉，永寐不寤。某頃同捨，周旋後塵。肺腸見許，筆硯相親。顧以孱虛，每慕仁人。實冀鄙志，於茲大伸。奈何昭時，奄落窮塵。永懷道義，臨風酸辛。畫た柳車，白日青春。鄉關樹老，岷蜀塋新。戎事見羈，執紼無因。具樽以寫意，聊寄恨於江濱。
　　◇　為劉尚書祭王員外文
　　維年月日，祭於某官之靈：惟靈行業端簡，襟期高朗。類彼雲霄，萬夫是仰。根蟠一德，冥入群象。和自中來，道非外奬。風儀峻峙，神氣森爽。清濟橫流，蓮峰直上。爛爛文章，早歲擅場。鏘金扣玉，折桂穿楊。昔在太師，作鎮坤方。大啓幕府，聿求賢良。君赴招延，價重璋。賓主之際，赫然有光。餘復繼來，厠接周行。契侔金石，韻擬笙簧。並幾聯曹，擁闥環廊。紛紜笑謔，爛漫壺觴。昨者象緯成災，禍丁故使。門庭倉卒，軍旅沸渭。猥蒙遺令，俾司留事。顧此孱虛，實憂殞墜。東川無狀，橫相猜忌。破表焚箋，封山掠騎。因得討罪，誅其不義。屢犯鋒，幾經憂畏。天子明察，竜旌旋至。何事訁叟纔，忽膺重寄。告語未接，潰瘍已熾。晷刻小睽，音容永。如何昊蒼，負此沉意。危迫是同，歡榮乃異。嗚呼哀哉！賓寮分切，親懿情偏。念傢道之霜藐，若肺腸之焦然。位不過郎署，壽纔乃中年。彼禍淫與福善，吾將仰首而呼天。一樽酌奠，百慮纏綿。維撫孤之感躅，庶幾誠之在焉。
　　◇　為杜相公祭崔中丞文
　　嗚呼！子有四教，文行忠信。惟公佩服，終身不磷。惠慈敦厚，溫恭淑慎。趨善如流，惟賢是進。公方可與，利用無朕。驥絶塵，青萍淬刃。纍參戎府，九牧大郡。教化諏謀，作程垂訓。不躋高位，丁引巨釁。茫茫上天，殲我賢俊。嗚呼！佑自弱齡，實奉周旋。綢繆出處，四十餘年。昔佐此府，周行接聯。佑忝末介，公總中權。朝整金鑣，夕同綺筵。揮動盞，沉吟風煙。對博千場，春日秋天。氣振耳熱，勝負爭前。今也冥冥，音容藐然。沉思永痛，涕泣纏綿。嗚呼！世且多故，權窆茲地。苟安其宅，豈靈之意。悠悠羸疾，浩浩官吏。無因執紼，遠送幽隧。天寒景淑，雲愁雁思。傾一卮以寫誠，痛百年之永異。
　　◇　祭何大夫文
　　岩岩泰山，群嶽攸宗。公有盛德，與之比崇。高朗沉深，神超氣融。禮樂方外，粹和積中。禺禺昂昂，大人之容。天高起鶴，泉深見竜。早張雄詞，扣玉鏗釒從。文場一戰，陷敵摧鋒。結綬王畿，部局生風。拾遺丹階，危言匪躬。公嘗從事，浙西盛府。咨籌畫略，輝光賓主。皇帝順狩，褒梁重阻。納貢匍匐，達行在所。帝曰首至，西方惟汝。建社擁旄，於鄂之渚。自公之來，法舉令行。鋤姦剪暴，振獨蘇。疆理封域，繕完甲兵。十五餘年，夏水潦清。德宇宏曠，威容光明。日冀休時，調鼎和羹。嗟此梁棟，奈何頽傾。位竟不來，負我蒼生。嗚呼！載有蓬戶，廬山之麯。接連人郡，沿回往復。早獲請謁，許布心腹。掩過與能，情優禮縟。想公振揚，清風無鄰。律呂翰墨，龜竜紳。遺我細微，合我嘉姻。永言感慟，破骨傷神。嗚呼哀哉！去歲春暮。旌旗滿路。眄睞風煙，留連草樹。前日東亭，天光曉晴。金樽玉管，芳樹流鶯。誰謂纍夕，幽明遽隔。瞬目交臂，遂成古昔。心敬無飾，詞哀必激。寫慟絶於江幹，疑精靈之可場覿。
　　◇　為楊廷評祭大夫文
　　伏惟尊靈涵清明之氣，秉中庸之德。事業存乎教化，忠厚形於傢國。文章根風雅之奧，議論探元聖之域。虎視犀額，山立玉色。惟公昔年，聲譽赫然。拾遺補闕，丹陛之前。天子思理，垂意藩外。聿來沔鄂，十五餘載。浩浩茲邑，民繁境大。通至信於豚魚，被深仁於幼艾。秋霜可畏，春日可愛。捲風波於夏水，失險阻於西塞。嗚呼！地有四海，候公而清。天有三階，望公而平。昊穹謂何，殲我賢明。小人君子，號呼震驚。嗚呼！賓主之道，人倫之義。情禮所加，殺身有地。如朗小子，孱愚下位。無絶俗之姿，寡卓然之異。猥辱提引，叨居賢次。顧侶之榮，撫心多愧。頃將重命，驅車遠使。不憚山川，敢告憔悴。昔我往矣，寵節煌煌。今我來思，彤悠揚。慟哭江幹，若摧肺腸。儻神靈之昭鑒，殊辛酸之未央。
　　◇　為江西李常侍祭ダ和尚文
　　大方浩浩，天高地厚。彼上人者，空門稱首。塵埃三界，揮斥萬有。如淨蓮花，出泥離垢。早歲蜀中，師事全公。一言悟解，了得真空。靈境內虛，妄境外融。寶山見月，性海無風。某謬以菲薄，投心依止。周旋瞻仰，年逾一紀。東洛之濱，湘江之。晨朝後夜，談元析理。破壞結縛，我則用喜。甘露洗心，蕭韶洞耳。一昨猥受朝寄，聿來此方。撫俗未風，懷仁不忘。師雖無心，應物則深。尺素紆屈，千裏相尋。纏綿舊故，啓迪塵襟。窮弊邑之風物，暢平生之登臨。嗚呼！風火扇災，遽成沉疾。睽纍旬之晤語，謝百靈之形質。雖真性之湛然，愴尊容之已失。荒郊野塔，秋晨曉日。幡蓋飄蕩，香花蕭瑟。寄慘怛於其文，諒悲懷之不一。
　　◇　祭處士李君文
　　良友三人，來自蜀川。身棲廬嶽，氣屬雲天。至寶多脆，靈芝不堅。君與王生，早落窮泉。當時食貧，窆禮從權。殯宮蕭索，二十餘年。在風塵中，觸故牽纏。每懷曩昔，深衷惻然。頃亦有意，祗承付托。訪君姻族，獲歸京洛。賢舅緇褐，外弟罷弱。實恐歲時，遂移舟壑。神本尚簡，禮貴適時。即其故地，而窀穸之。衛短命，伯道無兒。千秋拱樹，我心傷悲。嗚呼！我李處士，已而已而。
　　◇　祭樊司空文
　　天有神氣，地有山川。交感，實生大賢。聰明惠和，忠厚塞淵。體剛法健，動直靜專。在昔安卑，屈宰堯山。聿來射策，遽登紫垣。異日從容，危冠上前。以手畫地，慷慨論邊。道合時來，舜日堯年。纏綿三接，奮發九遷。帝念和戎，公駕軺軒。詞危氣激，張威懾蕃。擁旄襄漢，建旆荊蠻。卒乘完勁，勳庸昭宣。徵南當陽，芳若蘭荃。我有令問，與之周旋。嗚呼！仁人在上，安危所屬。世且多難，奪公何速。溘然朝露，壞乎梁木。望缺三臺，壽虧五福。大誠至信，漸人被俗。擁杵輟舂，鄉號裏哭。嗚呼！載本諸生，器識孱愚。猥辱拂試，化珉為瑜。昔歲渚宮，灌涸濡枯。前年南擁，顧重禮殊。將緻賓僚，將貢國都。感念厚意，使人捐軀。漢水之陽，峴山之隅。千乘煜煜，旦夕陪趨。秋景沉寥，春華芳敷。爛漫盞，凄鏘笙竽。拜首節旄，將去踟躕。吟嘯敘什，丁寧匡廬。星霜未周，幽顯異途。神歸蒼昊，魄散黃垆。明明知音，今也其孤。仰天涕下，被臆交襦。嗚呼！舊山之下，石田疏惡。智昧經營，食無藜藿。歲時淹久，情禮漏略。瞻望壽堂，脾酸肺削。驅策輿隸，匍匐宛洛。清酒衹雞，申哀獻恪。涼風白露，帷帳蕭索。門戟朝開，井梧夜落。生芻一束，意不為薄。寫慟絶於精靈，冀斯文之可托。
　　◇　祭外舅房州李使君文
　　波澗瀎廣，根柢深長。沃日淮海，捎雲豫章，氣韻孤高，鴛鴻翺翔。高行端簡，秉心直方。在天寶中，族大且光。一門六姻，鳴玉琅琅。作宰藍田，政聳民康。棲遲半刺，亦振分芳。纔盛位卑，屈聲昭彰。遂登侯牧，答時之望。雨泄雲蒸，虯螭騰驤。浩路方騁，羽鱗摧傷。嗚呼！昔公典郡，歸江之。小子旋蜀，道途捨此。扁舟旋泊，弱植殘鄙。公辱車馬，晤言則喜。與能奬善，感慨知己。意敵周親，禮成半子。迫切寧覲，不遑留止。爰方浹旬，遽徵千裏。縈紆岩嶂，浩蕩雲水。惠愛纏綿，簡書填委。食貧多故，淹歷周祀。遠侍板輿，敬符深旨。嗚呼哀哉！歲暮朐忍，積雪皚皚。旅館蕭條，兇訃亦業。望風一號，使人甚哀。心腸結塞，彌旬不開。公嘗好古，服膺儒藝。擅美素琴，騰芳草隸。洎拜靈座，清塵四蔽。札蠹徽銷，空知灑涕。嗚呼！公用中孚，納人於誠。人負長者，薄塵頌聲。道孤無鄰，怨抑不平。逝景潛晦。崇山忽傾。孀稚冤號，自硤徂荊。霜降露濡，毒漬中情。今則虔恭，歸厝先塋。靈有安宅，道無弛程。寥之晨，萬象凄清。野曠鴻斷，天色光明。煌煌素車，翩翩銘旌。出祖荒逵，惋慟交並。聞諸格言，黍稷非馨。意有所欽，生芻豈輕。湛彼樽，冀降明靈。儻精爽之如在，庶哀詞之是聽。
　　◇　祭妻李氏文
　　坤道尚順，婦德尚柔。於維夫人，璨璨寡仇。玉樹易摧，慶雲不留。零落當年，職此之由。《禮》<片半>合，意不為薄。矧餘於子，既和且樂。一朝已矣，百端無托。穆穆中闈，從茲寂寞。常日和鳴，尚為邈然。此別如何，遂欲終天，夏木蓋庭，新陰芊眠。美景如舊，孤魂不還。同穴相從，乃曰義全。斯言旦旦，神無懵焉。
　　◇　為崔氏妹祭大夫何郎文
　　嗚呼！莫莫女蘿，縈紆葛ぱ。我有弱妹，剋配君子。《關雎》之化，夫婦之始。禮奉籩豆，義濟生死。常恐寡訓，昧章懵理。夙夜箴規。庶無愧恥結成婚，垂三十春。樂逾鼓瑟，敬越如賓。纔盛道貴，為唐碩臣。擁旄樹羽，夏水之濱。鼎食錦衣，長戟朱輪。宗族百口，庇公清塵。浩浩陂池，常為無津。坊崩水涸，哀此窮鱗。嗚呼！序當仲姊，自慚疏昧。用禮過恭，豐傢甚泰。良辰美景，長幼高會。錯落圓方，抑揚眄睞。神理如何，杳杳茫茫。朝榮夕落，使人摧傷。言自漢江，將歸洛陽。喪旗旅櫬，新墳舊鄉。苟可薦誠，藻馨香。感深恩而何報，寄沉痛於孤孀。
　　◇　為錢侍禦太夫人祭新婦文
　　嗚呼！婦姑之間，尊嚴而已。情苟不至，兩城千裏。籲嗟新婦，德禮具美。心之所親，如臂有指。齒發衰暮，方用依倚。天降鞠兇，骨驚心死。新婦門緒薫華，派流深遠。貞淑端一，聰明婉娩。奉餘以敬，待夫有則。舉案得如賓之禮，均養實鳴鴆之德。勤勞絲，吉蠲酒食。自中閨之與外姻，莫不盡其心力。嗚呼！爾之事我，善非一端。柔聲順色，迎意承歡。晨雞初鳴，風高露寒。環佩至止，我心則安。今也年高，人間意闌。爾復捨我，窮泉杳漫。房帷空虛，孤稚摧殘。深沉註視，信然肺肝。嗚呼！鄉關迢遞，道路乖阻。權厝茲地，非為永處。壽堂猶近，如聞晤語。靈其慰安，無或羈旅。撫棺永决，持觴奠醑。寫一慟於高秋，望素車以延伫。
　　◇　為杜相公祭易棣相公太夫人文
　　熊羆之門，將大而榮。必有令母，贊成傢聲。於維尊儀，涵懿稟靈。德補陰教，言為婦經。輔助司空，淑茂芳馨。大君有命，啓封於邢。宜保攸長，既休且寧。鞠兇何謂，鍾我天齡。英英塚子，少年仗鉞。身靜連烽，世間忠節。孟子賢聖，陶侃勳烈。實由二母，卜鄰截發。端揆承訓，事君禮竭。知與古人，異時同轍。杯圈猶澤，扇枕永廖。創巨痛深，茹荼泣血。某以拙薄，叨鎮藩維。偕分天子之茅土，共列太常之旌旗。歲月崩迫，窀穸有期。拘以戎事，無因載馳。風景蕭索，山川逶迤。遣藻以寫慟，瞻壽堂而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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