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学者 》 孔子 Confucius   》 第69節：第十一章(3)      高光 Gao Guang

　　趙簡子問：夫子能不能來趙幫我？有了夫子，我便可做大事了，我想鑄一隻刑鼎，凡有反對我的，嚴刑苛律，建立新國時最有好處。趙簡子示意子貢飲酒，邊飲邊說，說得興奮。
　　一想到做國君，人就興奮，睡不着覺啊，新鮮。從前你要跪別人，如今不用了，不用了。這會兒你坐着，人傢跪你，你一說話，就有人去辦。你一個人說了算，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你說好不好？
　　子貢說：不好。顔回說，沒有德政的君王衹是一隻鸚鵡。
　　趙簡子大笑：鬍扯，怎麽會是鸚鵡？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子貢說：對，他說得對，上天降災你救災，庶民想什麽，叫你來說。罪人該殺你去殺，反正做一點兒什麽事兒，沒一點兒主見，都是為國傢為別人去做，所以是鸚鵡。
　　趙簡子樂滋滋地說：我喜歡做一隻鸚鵡。
　　晉國的監牢裏，魏獻子與韓宣子來看竇鳴犢與舜華。魏獻子說：你們兩個有骨氣，是好臣子，衹要肯回頭，可以為我與韓宣子做相國，我得你們一人，就等於得到天下最好的臣子啦。
　　魏獻子說：講一個故事給你聽，有一個人，兩個人，不是兩個人，是一大群人住在一間房裏，房子着火了，別人都跑了，這兩人不跑，叫嚷救火啊救火啊，兩人在屋子裏忙，沒有水，沒有桶，沒有人，房子燒塌了，你猜這兩人怎麽樣了？
　　竇鳴犢說：逃出去的人沒房子住了，這是一間好房子。
　　魏獻子看看韓宣子，他們說服不了兩人。韓宣子揮揮手，上來了幾個人，擺一案幾，上放毒酒，上面寫着“晉”字的黃金塊，還有繩索、劍。韓宣子說：我們不想殺你，你自己選擇吧。竇鳴犢笑笑：看來我們二人衹能為晉而死。韓宣子大叫：狗屁，你們為你那臭腦瓜子而死！晉早就死了，國君哪一件事不得我們去决斷？他也得一死！
　　竇鳴犢說得很平靜：我不用劍，劍不是殺死自己用的。他拿起一塊黃金，苦笑：我喜歡這個“晉”字，就為它而死吧。他吞下了黃金，臉上汗淋淋的，昏死。舜華拿起了毒酒，大呼：悲哀呀，悲哀！他飲下了毒酒。
　　子貢與趙簡子酒至半酣，子貢問：三傢分晉，要分多久？趙簡子竪起三根手指。子貢說：三個月？趙簡子笑笑：三年。子貢大驚：要三年時間？趙簡子說：三年是快的，要建三個都城，要劃分國傢地塊兒，要做的事兒太多了。子貢看他，欲語又止。趙簡子說：你不必說了，我可以告訴你，這三年除非有人要攻打我們，別國有天大的事兒，也不會管。趙簡子問子貢：你很失望嗎？子貢說：不失望，我衹想看看竇鳴犢、舜華，就可以回去報與夫子啦。
　　子貢進了牢房，竇鳴犢與舜華剛死，竇鳴犢手裏還握着一塊黃金，嘴角流血，舜華也服毒而死，子貢大叫：竇鳴犢、舜華！你們怎麽啦？魏獻子與韓宣子站在子貢身旁，魏獻子說：他們不願做三傢的臣子，不願做趙人、魏人、韓人，願為晉國而死！他們是忠臣，你猜我們要做什麽？要旌表他們，他們是晉國的忠臣，就是三傢分晉，也需要忠臣，是不是？子貢看魏獻子，像是看一隻狡猾的狐狸：人死了，你還要利用他們？韓宣子笑笑：這哪是利用，是他們的忠烈行為感動人，我好感動哦！
　　子貢大呼：是你們殺了他，這是殺人！
　　魏獻子說：你是孔夫子的弟子，一定見過世面，難道你不懂什麽叫忠臣嗎？忠臣就是做樣子給別人看的，是人樣子。什麽叫人樣子，就是給人拿來當樣板的，拿來利用的呀。韓宣子說：夫子想來三國哪一國都行，我們請他做相，他願意不願意啊？
　　子貢說：不願意。他顫抖着，為舜華擦嘴角的血跡，把竇鳴犢手裏的金塊拿來，藏於袖中。
　　韓宣子問：子貢，你來三晉，是想勸三傢救楚嗎？子貢說：你們該救你們自己了，還去救誰？魏獻子說：你可以讓夫子來，我們商議一下，三傢也可以出兵救楚嘛。子貢說：你要是像趙簡子，至少還可以不騙我，告訴我，你們三年內不會理什麽外事，不管天下事。魏獻子說得很輕鬆：哦，他是那麽說的嗎？這一點，我可是沒想到。要那麽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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