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类 《詩經》心得   》 第68節:第六章(9)      劉緒義 Liu Xuyi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
  《兔爰》裏面沒有十八拍,但也有這首《十八拍》的激烈程度和衝擊力。文姬感嘆自己天不逢時,與《孔子詩論》說《兔爰》“不逢時”,如出一轍。
  有道是“飛禽莫如鴣,走獸莫如兔”,兔子這種膽小的動物,這種一有風吹草動便如驚弓之鳥似的動物,是最適合用來作亂世、衰世、末世人的比擬的。不過這種動物的肉好吃又有營養,古人還賦予它“其性懷仁”的美德,所以即便是月裏嫦娥要還養一隻玉潔的兔子當自己的寵物了。不過,野雞的命運可就沒有這麽好了,別看它還生有一對翅膀,可是落入羅網的、進入人們餐桌的常常是這種自由的一類。這種鮮明的反差,引起了詩人的反復詠嘆:
  兔子逍遙了,野雞落網了。我初生之時,天下本無事,待我出生後,世界遭百變,睡吧睡吧,永遠不再醒來!
  兔子逍遙了,野雞落圈套。我初生之時,天下沒啥事,待我出生後,世界多憂心,睡吧睡吧,眼睛一閉拉倒!
  兔子逍遙了,野雞落網了。我初生之時,天下沒甚事,待我出生後,世界多災兇,睡吧睡吧,耳根落得清淨!
  清明盛世、人盡其纔、蒼生有幸、天下太平,人有限的生命所能看到的最偉大的事業和最真實的幸福,莫過如此了。無奈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螻蟻國裏拜相,蠃絲殼裏道場,醒來方知身是客,一切竟然都是那麽正常,怎麽能驚出一身冷汗?
  “人生本來就是一出戲,恩恩怨怨何必太在意!名和利呀,什麽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時時難料人間的悲喜,今生無緣來生再聚。愛與恨什麽玩意,船到橋頭自然行。且回回首,莫回頭,飲酒作樂是時候。那親情雖好,快樂難找。我瀟灑走過條條大道。我得意的笑,笑看紅塵人不老。我得意的笑,求得一生樂逍遙。我得意的笑,把酒當歌醉今朝。我得意的笑,求得一生樂逍遙。”這種現代人的演繹,雖然從表面上看來,有一種淡薄名利的清高,這種貌似看得開一切名利、愛情、親情的背後,實際上反映的還是那種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心態,與這首《兔爰》比起來,境界自是另外一種,玩世多於厭世。
  還有哪種失意超過了這種心如死灰般的消沉?看清楚了是戲,何必你方唱罷我登臺,摻和進去呢?詩人連冷眼相看都看不了,更不可能再想接受現實,橫下一條心來,與世隔絶。這樣的胸中沒有怨氣,沒有戾氣,也自然就沒了失意,沒有得意。不怪天不仁,也不怨地不慈,不去參與那種醉生夢死、行屍走肉的生活,真的是但願長睡不願醒,或許還能保持自己嬰兒般的狀態。
  讀到這首《兔爰》,我就想,老子大概就要出世了,一種新的思想就要破殼而出了。老子大概就生活在這樣一種思想背景下,周桓王之時,失信於天下,諸侯皆離心,至於周天子還要與諸侯如鄭國相互間交換人質,戰亂頻起,王室之師連連敗績,人民塗炭,“君子不樂生矣”。做了一段時間周王室的國傢圖書館館長的老李,有一天突然悟出“我生之初尚無為”的哲理,創生出“無為而無不為”的人生哲學,便挂印封金,自個兒離開了那個非常熟悉的寶庫,隱居起來。
  他明白了,聖人應該“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而不是如孔子那樣,知其不可而為之,那是多麽得無奈啊。本來這天下,“萬物作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成功不居”。與其悲嘆生不逢時,不如守“無”,與其因“有”而生怨,何必拘拘於事功?於是他寫下了《道德經》: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蹊。為天下蹊,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常得不忒,復歸於無極。”
  我們都喜歡看剛出世的嬰兒,雪白粉嫩,純潔無垢,一律有着清亮烏黑的眸子,專註地看着你,想到自己也曾經是這樣小小的一團雪,以及眼下這可愛的小東西長大後也要如我們一般廝殺,直至面目模糊,不由得人不生出幾分蒼涼,怎樣才能保有那份嬰孩般的純真?不受塵世的污染,不受事功的束縛,讓心自由地飛翔?不如“無為”,不如“守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老子為當時的世道提出一劑新的處方,不想,這種“處方”竟然子孫萬代,都奉若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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