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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史 》 走嚮共和 》
第十一章 天喪予 天喪予（四）
盛和煜 Cheng Heyu
張建偉 Zhang Jianwei
“丁軍門１好幾個官兵驚叫着跑過去。
丁汝昌掙紮着坐起，已是面目焦黑，頭部頸部均被燒傷，鮮血直流。
“扶丁軍門下艙去裹傷，上面有我１劉步蟾大聲命令道。
“丁軍門，快，我扶你下艙１一名弁目在丁汝昌耳邊吼道。
但丁汝昌兩耳已被震聾，任憑弁目如何高聲吼叫，他就是聽不見。
弁目急了，拉住他的胳膊就要背他下艙。
丁汝昌這纔明白過來，一把推開他，怒道：“我為一軍主帥，在戰鬥激烈之時，豈有下艙苟且偷生的道理？”
說着，他用佩刀支撐着想站起來，卻不料一陣疼痛襲來，又跌坐在地。
弁目湊在他耳邊，大聲吼道：“丁軍門，您的腿也受傷了１
丁汝昌點點頭，忽然微笑着說：“那好，我就坐在這甲板上，看着你們怎樣殺敵１
炮火紛飛中，他盤腿坐在甲板上，鎮定自若地微笑着。
劉步蟾等人又是感動又是激奮，同聲道：“丁軍門放心，您就看着我們奮勇殺敵吧１
又一發炮彈在他們身邊爆炸！
……
北京，皇極閣，
慈禧滿面含春，端坐壽臺寶座之上。
王公貴族和文武大臣黑鴉鴉一片，在皇極閣殿前坪裏跪倒，齊聲山呼：“臣恭賀聖母皇太後聖壽！聖母皇太後萬歲！萬歲！萬萬歲１
琴瑟笙簫合奏起《海宇升平之歌》。
李蓮英臨階伫立司禮：“當今皇帝給聖母皇太後拜壽１
光緒穿戴着大典的服飾，跪在慈禧跟前，鄭重地磕下頭去：“兒臣恭祝親爸爸聖壽！願親爸爸萬壽無疆１
慈禧報以慈祥的一笑。
李蓮英司禮：“皇帝嚮聖母皇太後進獻壽禮１
早有一隊太監將光緒的壽禮擡到寶座之前。
李蓮英打開貢單念道：“無量壽佛九龕、金字經一部、壽軸三軸、如意二匣、金鑲珠石如意一柄、時樂鐘一對、珊瑚盆景一對、玉陳設二十九件、瓷陳設二十九件、古銅陳設二十九件、珠口琺琅金表一對、各色竜袍、竜褂、馬褂、緊身和衣面九十九件、一兩重銀錁五千個、五錢重銀錁一萬個、銀三十萬兩……”
親王們開始獻上壽禮……
李鴻章跪在大臣們的最前面，正好是李蓮英和小德子給他“安排”的地方。
剛跪上去的時候還沒覺出什麽，時間稍長，李鴻章衹覺膝蓋像跪在鋒利的刀刃上一樣，疼痛難耐。他情知有異，用手摸摸他跪的方磚，上面被人鑿出一道道極細的鋒棱，再摸摸膝蓋，已有血滲出。
他身子一顫，不由嚮慈禧身旁望去，正好碰上李蓮英那流露出偏狹笑意的目光。
“不好１李鴻章心裏叫一聲，額頭上便出了冷汗。
慈禧卻又眼力極好，看見跪在前排李鴻章臉色異常，便道：“李中堂忒大年紀，又還有許多軍國大事要靠着你，跪壞了可不好，起來吧。”
李蓮英眼裏的笑意一下消逝了。
李鴻章重重叩了個頭，發自內心地說：“臣叩謝太後隆恩１
慈禧大概是心情特別好，又道：“得，幹脆你們都起來，先隨我到萬壽山給百鳥放生，再到頤和園大戲臺看戲去。不過咱們君臣可得說好，高高興興看三天戲，什麽樣的勞什子政務都先撂在那裏再說，誰擾了我的興頭，別怪我不客氣。”
衆王公大臣：“遵懿旨。”
……
黃海海面，炮聲隆隆，硝煙蔽日，海水白浪翻滾似沸騰一般。
北洋艦隊主力“定遠”和“鎮遠”保持着五百米的犄角並列隊形，抵抗着一群豺狗式的日艦的圍攻。
劉步蟾親自把着舵輪，掌握行船方向，並不時變換着角度。
主炮位上，一個個炮手倒下了，馬上又有新的炮手衝上來。
威力巨大的火炮猛烈地怒吼着。
好幾艘日艦被擊中，冒出了大火和滾滾濃煙。
突然，一艘日艦調轉船頭，逃跑了。
北洋海軍的將士們頓時歡聲雷動：
“敵人逃跑了１
劉步蟾將舵輪交手舵手，幾步衝上艦橋，高聲命令：“追１
“定遠”和“鎮遠”鼓足馬力，奮勇追擊。
但日艦航速更快，北洋將士眼睜睜看着它逃出了射程外……
劉步蟾的眼裏都快恨出血來了，跺腳道：“可惜！太可惜了１
另外的日艦又圍攻上來……
“致遠”艦上，鄧世昌舉着佩刀，鎮靜地命令道：“主炮瞄準‘吉野’，開炮１他的臉已被硝煙熏黑，嗓子嘶啞但充滿力量。
炮位上，好幾個水手已經犧牲。聽到鄧世昌的命令，臉上、身上已經多處受傷的王國成，掙紮着爬起，大叫：“誰幫我送炮彈？”
“我來１額頭上紮着綳帶的黎元洪和另一個水手應聲而答。
王國成咬着牙，瞄準“吉野”號，狠狠地開炮……
一發發炮彈呼嘯着嚮“吉野”艦飛去。……
“吉野”號上，朝彥十五郎操縱着火炮，瘋狂射擊。
一發炮彈飛來，在炮位上爆炸，將他掀翻在甲板上。
爆炸的彈片擊中了他的胸口，他仰面朝天躺在那裏，眼睛漠視着天空，懷裏的小布包散落在甲板上。從他胸口汩汩流出的鮮血，染紅了純子寄給他的綉有情詩的手帕和繪着“日照大神”的護身符……
又一發炮彈飛過來，穿透了駕駛室的隔板，直落入後面的輪機艙內。
正在駕駛室指揮的伊東佑亨驚呆了，怔在那裏，等候着那毀滅性的爆炸聲。
半晌，沒有聽到預料中的爆炸聲，一個水兵從艙裏爬出來，狂喜地叫道：“空彈！敵人剛纔打過來的炮彈沒有裝火藥……”
伊東佑亨不禁手撫額頭，叫道：“天皇保佑１
他衝出駕駛室，揮舞着指揮刀命令：“‘致遠’艦厲害，朝它開火１
“致遠”艦上燃起了大火。
水手不停地嚮鄧世昌報告：
“鄧大人，三艙中彈進水１
“鄧大人，前主炮被毀１
“鄧大人，炮彈已打光１
忽然，王國成指着前方叫道：“鄧大人，狗日的‘吉野’號和其它三艘日艦圍攻‘定遠’號去了１
鄧世昌的牙關咬得“咯咯”直響，毫不猶豫命令：“全速前進，掩護旗艦１
“致遠”艦加大馬力，加大馬力怒吼着朝前衝去。
鄧世昌抓過話筒高喊道：“弟兄們，為國盡忠的時候到了，今日就讓我等和‘吉野’拼個同歸於盡吧１
“衝上去！撞沉它１
“致遠”艦上將士的怒吼蓋過了隆隆的炮聲。
鄧世昌衝進艙房，一把搶過舵輪，眼噴怒火，親自駕駛着，“致遠”艦如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朝“吉野”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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