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贽的情况,顶多是发回原籍,不会治其他的罪,但却迟迟没有处理结果。对李贽来说,被自己的敌人投进监狱却无力反击,这本身就是耻辱和遗憾,而重病使反击的可能变得更加渺茫,这是他所无法容忍的。实际上,就他的性格而言,不论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什么,他都会以死作为最后的抗争。1602年的三月十五日,李贽在狱中以剃刀自刎,次日逝世,终年76岁。一代奇人,用壮烈的死,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也向后世控诉了封建专制的黑暗。
李贽死后,马经纶将李贽葬在通州城北三里的迎福寺西,其葬式完全依照李贽在《李卓吾遗言》的吩咐。墓高一丈,树碑二通,周围种满白杨……
李贽一生四次到北京,通州之行是最后一次。
李贽第一次来京是在嘉靖四十年(1561年),目的是求官。但他只是举人出身,求官十分不易。李贽后来追述首次来京的情景:“在京师住了十个月,得不到位置,钱快用光了,只好到塾馆中教学生来养家,又教了十多个月的书,才得到一个空位置”,也就是说,在失业近2年后,到了1563年他才重新有了工作,这个工作就是北京国子监博士,仍是教书。此前李贽做过河南共城教谕、南京国子监博士,都是教官。
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已经40岁的李贽来到北京,担任了礼部司务,这是他第二次来京,也是他在京生活时间最长的一次。礼部司务是一个隶属于礼部司务厅的九品小官,相当于干事或文书,负责办理一些具体的事务。在这个职务上,李贽一直做了四年,直到隆庆四年(1570年)他升任南京刑部员外郎为止。礼部司务是一个穷官,经济上所得极为有限,但李贽却不以为意,他把求“道”(关于人生的真学问),作为来京的目的。这是他此前多年的追求。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同僚李逢阳、徐用俭的影响下,李贽终于认识和接受了流行的阳明心学。在接受心学之前,李贽所信奉的是传统的儒学思想,在这样的思想范围里,他不可能创造不朽;因此可以说,心学的接受,是李贽叛逆思想的发端。而这,又与北京是分不开的;当然,他人生旅途中的更大坎坷也是从这开始的。
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八月,71岁的李贽第三次来到北京。
李贽这一次是路过,他要等待他的另一个朋友焦竑一同前往南京,商讨他的著作《藏书》的出版事宜。《藏书》是他在山西改定的一部历史著作。
李贽寓居京西极乐寺,此时正是深秋时节,他不以诗词见长,但面对久别重逢的京师秋景,还是吟出了“时逢重九花应醉,人至论心病已苏;老桧深枝喧暮鸦,西风落日下庭梧”的诗句。秋尽冬来,冬去春回,李贽在极乐寺迎来了新的一年。新年第一天,大雪纷飞,漫天皆白,他在《元日极乐寺大雨雪》中写道:“万国衣冠共一新,婆娑独占上方春;谁知向阙山呼日,正是花飞极乐辰。寂寂僧归云际寺,溶溶月照陇头人。年来鬓发随刀落,欲脱尘劳却惹尘”。诗的后两句,写的是他的烦恼,而这严酷的现实,与“万国衣冠共一新”的新气象是那么遥远,这令他十分的感慨。这年春末,李贽与焦竑一同乘船,顺运河南行,离开了北京。
通州迎福寺西的李贽墓一直保存了350年,1953年,卫生部在该地建造北京结核病医院,将墓迁走。其后又几经迁移,终于在1983年将李贽墓迁至通州西海子公园内。当年焦竑题写的“李卓吾先生墓”的石碑仍树立在墓前。 (张兆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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