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评传 駡最多的人和最多人駡的人--李敖 Most people curse curse most people - Li Ao   》 四、鬍、李婚變(2)      陳纔生 Chen Caisheng

  衹愛一點點,  別人眉來又眼去,  我衹偷看你一眼。  在這首詩的後面,李敖又說了一些他對愛情的觀點,替“唐璜情結”做了進一步的詮釋。他說:“我用類似‘登徒子’(philanderer)的玩世態度,灑脫地處理了愛情的亂絲。我相信,愛情本是人生的一部分,它應該衹占一個比例而已,它不是全部,也不該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扯到它。一旦扯到,除了快樂,沒有別的,也不該有別的。衹在快樂上有遠近深淺,絶不在痛苦上有死去活來,這纔是最該有的‘智者之愛’……”  上述的觀點確實是李敖的精神指導原則。然而,這個指導原則完全建築在“二元對立”之上——衹能有快樂,不能有痛苦;衹能有秩序,不能有混亂;可以瀟灑地玩世,不能有人性的掙紮。一嚮自視為“超人”的李敖,在人生觀上其實並不超越,他和衆人是一樣的。他以“智者之愛”作為期許,然而從古至今能全觀的智者都覺察到,“二元對立”就是人性中的顛倒和各種病態的根源,對立性愈大,病情愈重。①  這些分析可以幫助我們從另一個角度瞭解李敖。一位是美國性解放浪潮中熏陶出來的“新女性”,一位是中西雜揉的愛情唯美主義者,兩人的性愛生活之和諧與衝突程度,不難想象。  既然如此,為什麽後來兩人能由同居而走嚮結婚?據鬍因夢回憶,正是她的母親在中間起了作用。她說:  和世界締結金蘭本來已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再加上老母的阻撓,事情就更復雜了。話說李敖拿了一筆錢給劉小姐(按:劉會雲),請她到美國stand by一陣子,但一陣子過後,李敖突然心疼起這一筆錢來。有一天老母在金蘭和我們聊天,李敖話鋒一轉面對老母說:“我已經給了劉會雲210萬,你如果真的愛你的女兒,就應該拿出210萬的‘相對基金’纔是。”老母一聽臉色大變,撂了一兩句話轉頭就走,李敖的臉色也很難看。第二天我回世界大廈,母親斬釘截鐵地對我說:“李敖已經擺明了要騙我們的錢,你可是千萬不能和他結婚啊!”我聽了心裏很不舒服:當初舉雙手雙腳贊成的人是你,現在舉雙手雙腳反對的人也是你,我又不是你們之間的乒乓球,嫁不嫁該由我决定纔對。本來對這件婚事心裏是很猶豫的,現在為了爭取自主權,反倒意志堅定地非嫁不可了,於是穿着睡衣蹺傢回到金蘭。五月六日的早上在客廳裏,由高信疆和孟絶子證婚,我的新娘服就是那身睡衣,婚禮的過程中,還得派人緊盯着門眼,怕老母半路阻撓。婚後所發生的事,李敖又動用了他高度選擇性的記憶力,衹記得我父親請我們吃了一頓友善的晚餐,卻忘了結婚證書在當天下午就被我撕成兩半的“不友善”舉動。①  1980年5月6日,李敖與鬍因夢結婚。  鬍因夢喜好星相,更聽信卜算,為能與李敖結百年之好,她請臺灣佛學中人林雲出主意,在林雲授意下,她堅持要在李敖床上的四角釘上銅板。李敖“堅持原則”,不肯照辦。為此兩人還鬧了一場小彆扭,鬍因夢說李敖“不愛她了”,這些觀念上的分歧日積月纍,漸漸成為兩人分手的誘因。  結婚的當天晚上,鬍因夢的父親鬍賡年請女兒、女婿吃飯。  鬍賡年,生於1904年的東北瀋陽。抗戰時加入國民黨。曾任中央軍校教官,韓城縣縣長,三民主義青年團書記。抗戰勝利後,負責旅順、大連的接受工作,後轉任青年團主任,《中央日報》社長,“立法委員”。他在吉林女子師範教書時曾經是李敖父親的朋友和同事。1949年到臺灣。  對這次吃飯,李敖印象深刻。當時,鬍賡年談到自己的“立法委員”生涯,突然得意地說:“31年來,我在‘立法院’沒有說過一句話!”李敖聽後,感到很難過。他難過的不是此公放棄了他的言責,因為他們其實都放棄了;難過的是,他放棄了言責以後,居然還那麽得意!這未免太不得體了。於是他忍不住回他說:“‘立法委員’的職務就是要‘為民喉舌’,東北同鄉選您出來,您不替東北同鄉說話,——一連31年都不講話,這可不對吧?一個警察如果31年都不抓小偷,他是好警察嗎?這種警察能以不抓小偷自豪嗎?”後來,李敖以此為由頭,寫下了雜文《永遠失職,永不失業》。  就在李敖與鬍因夢結婚的第二天晚上,李敖接到一個匿名電話。對方惡狠狠地說:“李敖,我要殺你全家。”李敖笑着說:“我衹一個人,你怎麽殺我全家?”對方說:“好,那我就殺你一個。”李敖大聲說:“那你排隊吧!要殺我的人一大堆,還輪不到你呢!”  次日,李敖又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那時已是深夜三點鐘,一個自稱中視林導播的,打電話找鬍因夢。李敖說:“現在是夜裏三點啊!”對方說:“沒錯,我知道是深夜三點鐘,你叫不叫鬍因夢來聽?她不來聽,明天我就公佈鬍因夢跟我的床上照片。”李敖說:“林導播,鬍因夢在跟我結婚前,就開過一張名單給我,名單裏面沒有你,可見你是冒充的,如果你有照片,那你公佈好了。”李敖的作風就是如此,他用奇特的方式處理來自周圍的幹擾,决不讓對方使自己嘔氣。  李敖大隱於市,常常幾個月不下樓,神竜首尾皆不見。但他並沒有與世隔絶,他出版《獨白下的傳統》,也正是要用這本新書,使讀者如見其人,並為仇者所痛,親者所快。  海外雜志有一種說法,說“他們(國民黨當局)把李敖放出來了!是他們的决策,是他們的一着棋。”是以此來表示其言論自由和民主。對此,李敖說:“事實上,這真是既不瞭解國民黨又不瞭解李敖的淺見!第一,國民黨沒有慧眼和雅量下這種棋;第二,李敖的個性與人格也不屑被國民黨這樣下棋。國民黨並非‘說放就放’的彈性政權;李敖也非‘你說放就配合你放’的彈性人物。這種淺見,真未免高估國民黨和低估李敖了!”他從復出一開始,就作出了很充分的心理準備,準備再次遭受“封殺”。  他此時此刻的鬥爭鋒芒所嚮已經不再像當年在文星時那樣,局限於中西文化的論爭,李敖現在把矛頭直接對準了社會現實,對準了國民黨當局,對準了社會上的一切邪惡勢力。他認真地思考着民族的過去和未來,發表自己對社會改革的見解,“以歷史批判當政政黨,以筆桿左右黨外選情。”  有人說李敖像三國時曹操藉黃祖之手殺掉的那位禰衡,朋友也勸他“勿作禰衡”。李敖在回信中以屈原見太卜鄭詹尹的話作答:“寧正言不諱,以危生乎?將從俗富貴,以偷生乎?”他說:“難道老朋友以意氣風發獻身真理始,以妻財子祿屈服現狀終,這種局面,是你忍看和願看的嗎?你的朋友裏面,我的朋友裏面,你我共同的朋友裏面,這種人還少嗎?又何必多我一個李敖呢!”  他認為禰衡並不是有意找死,他衹是“寧正言不諱”而已。至於“正言不諱”以後別人殺不殺他,他無所謂。他沒有興趣去教育敵人,或揣摩敵人的水準。他在這一階段發表的《奇情與俗情》、《第一流人的境界》、《蝙蝠與清流》、《重要不重要與不重要重要》、《擦鞋者言》等雜文中便表露出他此時的心境。  俗話說:上得山多終遇虎。禰衡碰到曹操講道理,可以不死,碰到黃祖那樣的敵人,也衹有一死了之——君子“患有所不辭也”。  李敖如此不思悔改,再一次激怒了國民黨當局,壓力再一次鋪天蓋地涌來。  首先是輿論對李敖進行封鎖。  復出文壇後,李敖一直在《中國時報》開專欄,現在《中國時報》的負責人高信疆終於受到壓力,官方要他在國民黨全會期間,停刊李敖的文字一個星期。  於是,李敖緻信高信疆辭去專欄,抗議某方面“直接間接扼殺異己的言論,究竟要鬧到什麽地步纔同歸於盡?”  在輿論封鎖之後,接着便是組織輿論工具要把李敖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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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新華出版社
一、他嚮往“偉大驚人”(1)一、他嚮往“偉大驚人”(2)二、行為“古典”
三、神交梁啓超四、師從嚴僑(1)四、師從嚴僑(2)
五、暗戀羅君若六、失戀:“性的信仰的轉變”(1)六、失戀:“性的信仰的轉變”(2)
六、失戀:“性的信仰的轉變”(3)七、姚本師,“不拒麯木”八、鬍適:(1)
八、鬍適:(2)九、“偏要驚人過一生!”(1)九、“偏要驚人過一生!”(2)
十、《一個預備軍官的日記》(1)十、《一個預備軍官的日記》(2)十、《一個預備軍官的日記》(3)
一、他嚮往“偉大驚人”(1)一、他嚮往“偉大驚人”(2)二、行為“古典”
三、神交梁啓超四、師從嚴僑(1)四、師從嚴僑(2)
第   [I]   II   [III]   [IV]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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