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都是公开出售的,还有内部出售的。对于左右近侍,皇帝让他们做代理商,给了他们优惠价:欲登三公之位,一千万;登卿位,五百万。
卖官成了一项新型的经济产业,买官也就成为一种全新的投资方式。
不,是投机方式。
从此,商人、文盲、屠夫、罪犯,纷纷凑足本钱或借来本钱,买他个一官半职,然后在任上疯狂搜刮。
羊毛出在羊身上,而且变本加厉。
到头来,老百姓还是所有成本的最终承担者。
可灵帝刘宏管不了这么多。他把这个无本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财源滚滚而来。
当然,这些卖官鬻爵的收入不是进入国库,而是进了皇帝设在西邸的一个小金库。
皇帝摩挲着金库的钥匙,笑容像鲜花一样在他脸上绽放。
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
天子富有四海,还用得着这般丧心病狂地聚敛吗?
年轻的刘宏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埃
刘宏的母亲董太后也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看官有所不知埃
这是母子俩心头的一个情结。
想当年,刘宏只是一个小小的亭侯,日子过得并不宽裕,手头时常拮据。从那时候起,一个发财致富的愿望就在他幼小的心灵间扎下了根。当上天子后,他常常为当年的桓帝刘志不懂得积攒私房钱而慨叹不已。
而董太后当年也不过是一个侯王的妃子。服饰打扮、饮食起居、人情世故、里里外外,哪样不得花钱?!所以她也和天下所有持家的女人一样,拥有储蓄的良好习惯,并且把这习惯遗传给了儿子。
如今母子俩虽然拥有了整个天下,可花个钱总要和大臣们商量,这多麻烦啊!还是有个小金库方便。更何况,“天晴要积雨来粮”啊,人生在世,谁没个小病小灾的?身边有个小金库才有备无患啊!
母子俩从此乐呵呵地数着钱,心安理得地花着钱。
帝国政治一团糜烂。
可他们看不见。
灵帝刘宏忙着卖乌纱,而曹节和王甫也不甘示弱。他们的父子兄弟纷纷当上了九卿、校官、州牧、郡守、县令,遍布整个大汉帝国的天下。
当然,像曹节和王甫这样的人,所谓的儿子只能是养子。
多如牛毛的养子们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里张牙舞爪、为所欲为。
其中,时任沛相的王吉就是一个杀人狂。每当他杀了一个人,就将其尸体割裂,载于车中,贴上罪状,遍走于郡中各县游街示众。碰到夏天尸体腐烂,就用绳子串连骸骨,非走遍全郡不罢休。观者无不骇然。王吉任官五年,杀人逾万。
天地间的事物总是相生相克。有变态嗜血的杀人狂,就有刻薄刚猛的酷吏。
司隶校尉阳球就是一个出名的酷吏。
时值王甫的手下贪污公款七千多万一案败露,阳球揪住不放,一状告到了皇帝那里。
王甫、王吉和另一个养子王萌随即锒铛入狱,被阳球严刑拷打至死。阳球把王甫的尸体车裂后抛在城门口示众,旁边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贼臣王甫。随后将其家产悉数抄没充公,所有家族成员流放到帝国的最北端:比景。
唇亡齿寒。大长秋曹节路过城门口,目睹王甫死状,悲从中来,两行浑浊的老泪潸然而下。他喃喃地说:“我辈可以自相残食,怎么能让一只狗来舔我们的血呢!?”
他很清楚,阳球接下来咬的就是他。
那天,宫中所有的宦官都接到了小黄门的通知:大长秋有令,今天下班一律不准回家,去找天子集体请愿。
曹节率领众宦官在皇帝面前发出愤怒的声讨:“阳球是一个残暴的酷吏,惯于滥用职权、刑讯逼供,不宜再任司隶校尉一职。”
皇帝眼看宦官们要罢工了,赶紧免了阳球之职,改任卫尉。
丧失了稽查缉捕之权的阳球,就像被剪掉了尖牙利爪的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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