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记录 明報·出入山河   》 第64節:走入蒙古人的天地 文/陳萬雄      饒宗頤 Rao Zongyi

  走入蒙古人的天地
  陳萬雄 商務印書館總編輯
  蒙古族人是騎着這種不顯眼,甚至不順眼的蒙古馬,徵服了大半個歐亞大陸。人固不可貌相,畜也如此。
  農歷新年剛過,來到錫林郭勒盟的東烏穆珠沁旗。在草原風光最明媚的七、八月,我們曾來過錫盟的西烏穆珠沁旗和正藍旗草原,東烏穆珠沁旗更靠北些。
  錫盟是歐亞大草原東部最典型的草原,自古就是遊牧民族的核心牧地。今日的錫盟,依然是最能保存遊牧傳統的草原。
  近零下三十度的凜冽,白蒙蒙極目不盡的蒼茫,颼颼風嘯,一陣緊一陣颳掠地面的風雪,如萬匹白練翻動。隱沒在白茫茫大地的白色蒙古包,就是牧民的傢。水草豐美、人盛畜旺的時光,是每年的五月到九月。其餘的日子,草原上人畜與共,過的或是漫天風霜、冰雪千裏的酷寒;或是春來待夏、食用耗盡、人疲畜瘦、殘雪枯草、飛沙揚塵的乍暖還寒。
  一抵達,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在寥廓雪野爬食草根的幾百匹馬,全是蒙古馬,我們是頭一回見到這麽多的蒙古馬。現在的蒙古草原,純正的蒙古馬已經不容易見了,養的大都是體格高大、雜交育成的馬種。時代變了,馬的作用變了,草原牧區,甚至連馬也日漸少養了,因為比不上牛羊的經濟價值。幾千年縱橫草原的勇士,也失落了。馬,在世界歷史中,是"野蠻世界"對"文明世界"武力優越的憑藉。蒙古族人就是騎着這種不顯眼,甚至不順眼的蒙古馬,徵服了大半個歐亞大陸。人固不可貌相,畜也如此。印歐種的高頭大馬就吃盡蒙古馬的苦頭,正如它們的主人。法國著名的蒙古史學者勒尼,格魯塞說:"蒙古人應該同蒙古馬配合在一起。""他們都是同一個草原的兒子。""他們的馬是小而醜的,但它不知道疲乏,有時像閃電一般。"蒙古馬從不關起來,即使是冰天雪地,也總得日夜駐牧曠野。鼕天,是它們忙餘打獵的日子。也是鼕天,是成長少馬接受耐寒耐勞耐餓"吊馬"訓練的時候。載着婦女小孩,往來帳篷附近搬運東西的駱駝,滿身長着金黃色長而綿軟的密毛,原來鼕天的駱駝是如此漂亮的,顯然是禦寒的生物調節,而羊群都圈起來保護着。眼前,衹有矮小的蒙古馬,仍縱馳於凝凍的大地,昂首於疾勁風雪,一派的不在乎。在這裏,我們纔稍稍領教到蒙古馬的不凡氣派。
  草原上,天何其大,地何其寬!人在其中,低吟高唱。
  蒙古包衹是牧民歇息飲食的聚腳點,蒙古包外四望無際的曠野纔是牧民生活的地方。
  我們在曠野上穿梭往來,看見牧民生活的真情實景。凍得受不了,我們不時躲進屋內暖火,喝碗奶茶,吃幾片幹牛油暖暖身。
  我們到來,就見到幾位年長者,圍着火爐,邊飲酒,邊閑聊。他們說的是蒙古語,無從攀談。約兩個小時光景,他們一邊相互勸酒,並一同唱起蒙語歌來。再經一兩個小時,他們仍喝着酒。酒意濃了,不再說話,也不同唱了,轉而你一首我一首的對唱起歌來。霎時間,我心弦震撼了。哪是對唱?是對話,是相互間的對話,是嚮着宇宙的對話。衹要在內蒙古行走過,相信難以忘懷蒙古族人的好酒善唱喜客。一直以來,總讓人以為,唱歌是蒙古人賓主相娛的歡樂。這一刻,看着他們,擱下酒杯,各自忘形,心無旁騖的,一首接一首地吟唱着,恍然了悟,牧民的歌唱,不全是相娛,是衷情的傾訴,是嚮長生天的對話。草原上,天何其大,地何其寬!衹身孑影的,何其寂寥!人在其中,低吟高唱,原是生命的呼喚,與百靈鳥的歌聲、穹蒼中的雕鳴,交織成草原的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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