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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李瓶兒病纏死孽 西門慶官作生涯
蘭陵笑笑生 Lan Lingxiaoxiaosheng
【張批:此回小小一扁文字,見色欲有悲傷之時,錢財無止足之處,為世人涕淚相告也。
瓶兒之病,因官哥,本因子虛。乃官哥未死,子虛不來,是官哥即子虛;官哥既死,子虛頻來,是子虛即官哥。而必寫官哥在子虛懷中者,正子虛所以纏瓶兒之處,而瓶兒纏孽之因也。或人必執官哥在子虛懷中,疑為子虛乎?彼烏知着相受迷之故,而自己先着相受迷也。
官作生涯,見西門一片市井,全不改悔也。又為臨死算本之時,預開帳簿也。
此回文字開手將題面兩事輕輕敘完。下文接以一酒令,總結金、瓶、梅三人,並玉樓,並愛姐、月娘,已為後文一番結束。上映吳神仙以及卜龜等文字也。且更以二《清江引》為月兒作襯。而第一個又為金蓮、敬濟一引,“趕他去別處飛”,又為春梅地也。故此回是過節,文中卻插入關鎖,文字神妙之至。】
詞曰:倦睡懨懨生怕起,如癡如醉如慵,半垂半捲舊簾櫳。眼穿芳草緑,淚
襯落花紅。追憶當年魂夢斷,為雲為雨為風。凄凄樓上數歸鴻。悲淚
三兩陣,哀緒萬千重。【張夾批:詞亦凄惻動人。】
——右調《臨江仙》
話說潘金蓮見孩子沒了,每日抖擻精神,百般稱快,指着丫頭駡道:“賊淫婦!我衹說你日頭常響午,卻怎的今日也有錯了的時節?你斑鳩跌了蛋──也嘴答𠔌了。春凳折了靠背兒──沒的椅了。王婆子賣了磨──推不的了。老鴇子死了粉頭──沒指望了。卻怎的也和我一般!”【綉像眉批:官哥既死,怨妒俱可相忘,而猶喋喋不已,何哉?豈花子虛附之而逼其命耶!】李瓶兒這邊屋裏分明聽見,不敢聲言,背地裏衹是掉淚。着了這暗氣暗惱,又加之煩惱憂戚,漸漸精神恍亂,夢魂顛倒,每日茶飯都減少了。自從葬了官哥兒第二日,吳銀兒就傢去了。老馮領了個十三歲的丫頭來,五兩銀子賣與孫雪娥房中使喚,改名翠兒,不在話下。
這李瓶兒一者思念孩兒,二者着了重氣,把舊病又發起來,照舊下邊經水淋漓不止。西門慶請任醫官來看,討將藥來吃下去,如水澆石一般,越吃越旺。那消半月之間,漸漸容顔頓減,肌膚消瘦,而精彩豐標無復昔時之態矣。正是:肌骨大都無一把,如何禁架許多愁!一日,九月初旬,天氣凄涼,金風漸漸。李瓶兒夜間獨宿房中,銀床枕冷,紗窗月浸,【張夾批:凄惻之極。】不覺思想孩兒,唏噓長嘆,恍恍然恰似有人彈的窗欞響。李瓶兒呼喚丫鬢,都睡熟了不答,乃自下床來,倒靸弓鞋,翻披綉襖,開了房門。出戶視之,仿佛見花子虛抱着官哥兒叫他,新尋了房兒,同去居住。【張旁批:孽根分明,一絲不錯。】李瓶兒還捨不的西門慶,不肯去,【綉像眉批:明知為子虛之報,而猶憐惜不官。讀甚矣,情色之奪理也。】雙手就抱那孩兒,被花子虛衹一推,跌倒在地。撒手驚覺,卻是南柯一夢。嚇了一身冷汗,嗚嗚咽咽,衹哭到天明。正是:有情豈不等,着相自傢迷。【張夾批:辰鐘棒喝。】有詩為證:纖纖新月照銀屏,人在幽閨欲斷魂。
益悔風流多不足,須知恩愛是愁根。
那時,來保南京貨船又到了,使了後生王顯上來取車稅銀兩。西門慶這裏寫書,差榮海拿一百兩銀子,又具羊酒金緞禮物謝主事:“就說此貨過稅,還望青目一二。”傢中收拾鋪面完備,又擇九月初四日開張,就是那日卸貨,連行李共裝二十大車。那日,親朋遞果盒挂紅者約有三十多人,夏提刑也差人送禮花紅來。喬大戶叫了十二名吹打的樂工、雜耍撮弄。西門慶這裏,李銘、吳惠、鄭春三個小優兒彈唱。甘夥計與韓夥計都在櫃上發賣,一個看銀子,一個講說價錢,崔本專管收生活。西門慶穿大紅,冠帶着,燒罷紙,【張夾批:西門官從此處來,固應冠帶燒紙。】各親友遞果盒把盞畢,後邊廳上安放十五張桌席,五果五菜、三湯五割,從新遞酒上坐,鼓樂喧天。在坐者有喬大戶、吳大舅、吳二舅、花大舅、瀋姨夫、韓姨夫、吳道官、倪秀纔、溫葵軒、應伯爵、謝希大、常峙節,還有李智、黃四、傅自新等衆夥計主管並街坊鄰捨,都坐滿了席面。三個小優兒在席前唱了一套《南呂.紅衲襖》“混元初生太極”。【張夾批:這錢字一描。】【綉像眉批:此題蓋指富貴功名,俱從財出。】須臾,酒過五巡,食割三道,下邊樂工吹打彈唱,雜耍百戲過去,席上觥籌交錯。應伯爵、謝希大飛起大鐘來,杯來盞去。
飲至日落時分,把衆人打發散了,西門慶衹留下吳大舅、瀋姨夫、韓姨夫、溫葵軒、應伯爵、謝希大,從新擺上桌席留後坐。那日新開張,夥計攢帳,就賣了五百餘兩銀子。西門慶滿心歡喜,晚夕收了鋪面,把甘夥計、韓夥計、傅夥計、崔本、賁四連陳敬濟都邀來,到席上飲酒。吹打良久,把吹打樂工也打發去了,止留下三個小優兒在席前唱。應伯爵吃的已醉上來,走出前邊解手,叫過李銘問道:“那個紮包髻兒清俊的小優兒,是誰傢的?”李銘道:“二爹原來不知道?”因說道:“他是鄭奉的兄弟鄭春。前日爹在他傢吃酒,請了他姐姐愛月兒了。”伯爵道:“真個?怪道前日上紙送殯都有他。”於是歸到酒席上,嚮西門慶道:“哥,你又恭喜,又擡了小舅子了。”【張夾批:忙中有描,信然,信然。】西門慶笑道:“怪狗纔,休要鬍說。”一面叫過王經來:“斟與你應二爹一大杯酒。”伯爵嚮吳大舅說道:“老舅,你怎麽說?這鐘罰的我沒名。”西門慶道:“我罰你這狗纔一個出位妄言。”伯爵低頭想了想兒,呵呵笑了,道:“不打緊處,等我吃,我吃死不了人。”【綉像眉批:寫笑則有聲,寫想則有形,寫舉止語默則俱有心,何得文人刻畫至此。】又道:“我從來吃不得啞酒,你叫鄭春上來唱個兒我聽,我纔罷了。”【張夾批:一絲不放空。】當下,三個小優一齊上來彈唱。伯爵令李銘、吳惠下去:“不要你兩個。我衹要鄭春單彈着箏兒,衹唱個小小麯兒我下酒罷。”謝希大叫道:“鄭春你過來,依着你應二爹唱個罷。”西門慶道:“和花子講過:有一個麯兒吃一鐘酒。”叫玳安取了兩個大銀鐘放在應二面前。那鄭春款按銀箏,低低唱《清江引》道:一個姐兒十六七,見一對蝴蝶戲。【綉像眉批:即打起黃鶯兒之意。】
香肩靠粉墻,春筍彈珠淚。喚梅香趕他去別處飛。【張夾批:黃絹幼婦。】
鄭春唱了請酒,伯爵纔飲訖,玳安又連忙斟上。鄭春又唱:轉過雕欄正見他,斜倚定荼蘼架;【綉像眉批:寫私會幽冷之極。】
佯羞整鳳衩,不說昨宵話,笑吟吟掐將花片兒打。【張夾批:千狐之腋。】
伯爵吃過,連忙推與謝希大,說道:“罷,我是成不的,成不的!這兩大鐘把我就打發了。”謝希大道:“傻花子,你吃不得推與我來,我是你傢有毴的蠻子?”伯爵道:“傻花子,我明日就做了堂上官兒,少不的是你替。”西門慶道:“你這狗纔,到明日衹好做個韶武。”伯爵笑道:“傻孩兒,我做了韶武,把堂上讓與你就是了。”西門慶笑令玳安兒:“拿磕瓜來打這賊花子!”謝希大悄悄嚮他頭上打了一個響瓜兒,說道:“你這花子,溫老先生在這裏,你口裏衹恁鬍說。”伯爵道:“溫老先兒他斯文人,不管這閑事。”溫秀纔道:“二公與我這東君老先生,原來這等厚。酒席中間,誠然不如此也不樂。悅在心,樂主發散在外,【綉像眉批:滿堂醉人荒言穢語中,忽點出一段酸腐之談,錯織如錦語,雲嬉笑怒駡皆文章。固此方知其言之妙。】自不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如此。”【張夾批:腐得入化故妙。】瀋姨夫嚮西門慶說:“姨夫,不是這等。請大舅上席,還行個令兒──或擲骰,或猜枚,或看牌,不拘詩詞歌賦、頂真續麻、急口令,說不過來吃酒。這個庶幾均勻,彼此不亂。”西門慶道:“姨夫說的是。”先斟了一杯,與吳大舅起令。吳大舅拿起骰盆兒來說道:“列位,我行一令:順着數去,遇點要個花名,花名下要頂真,不拘詩詞歌賦說一句。說不來,罰一大杯。我就是一起──
一擲一點紅,紅梅花對白梅花。”【張夾批:春梅。直貫弄一得雙之春梅。】
吳大舅擲了個二,多一杯。飲過酒,該瀋姨夫接擲。瀋姨夫說道:“二擲並頭蓮,蓮漪戲彩鴛。”【張夾批:金蓮。直貫至不憤吹簫之金蓮,蓋得意殺也。】
瀋姨夫也擲了個二,飲過兩杯,就過盆與韓姨夫行令。韓姨夫說道:“三擲三春李,李下不整冠。”【張夾批:瓶兒。珠沉玉碎矣。】
韓姨夫擲完,吃了酒,送與溫秀纔。秀纔道:“我學生奉令了──
四擲狀元紅,紅紫不以為褻服。”【張夾批:玉樓。玉兒自是尊貴。】【綉像夾批:到底帶酸。】
溫秀纔衹遇了一杯酒,吃過,該應伯爵行令。伯爵道:“我在下一個字也不識,不
會頂真,衹說個急口令兒罷:一個急急腳腳的老小,左手拿着一個黃豆巴鬥,右手拿着一條綿花叉
口,望前衹管跑走。一個黃白花狗,咬着那綿花叉口,那急急腳腳的老小,
放下那左手提的那黃豆巴鬥,走嚮前去打那黃白花狗。不知手鬥過那狗,
狗鬥過那手。”【張夾批:忽用此作一間。】
西門慶笑駡道:“你這賊謅斷腸子的天殺的,誰傢一個手去逗狗來?一口不被那狗
咬了?”伯爵道:“誰叫他不拿個棍兒來!我如今抄化子不見了拐棒兒──受狗的氣了。”【綉像夾批:又自露破膁,妙。】謝希大道:“大官人,你看花子自傢倒了架,說他是花子。”西門慶道:“該罰他一鐘,不成個令。謝子純,你行罷!”謝希大道:“我也說一個,比他更
妙:墻上一片破瓦,墻下一匹騾馬。落下破瓦,打着騾馬。不知是那破瓦
打傷騾馬,不知是那騾馬踏碎了破瓦。”
伯爵道:“你笑話我的令不好,你這破瓦倒好?你傢娘子兒劉大姐就是個騾馬,我
就是個破瓦。──俺兩個破磨對瘸驢。”謝希大道:“你傢那杜蠻婆老淫婦,撒把
黑豆衹好喂豬哄狗,也不要他。”【張夾批:白嚼入肚,又一笑。】兩個人鬥了回嘴,每人斟了一鐘,該韓夥計擲。
韓道國道:“老爹在上,小人怎敢占先?”西門慶道:“順着來,不要遜了。”於
是韓道國說道:“五擲臘梅花,花裏遇神仙。”【張夾批:愛姐貞操俱見。】
擲畢,該西門慶擲,西門慶道:“我要擲個六:六擲滿天星,星辰冷落碧潭水。”【張夾批:月娘。直貫入雲理手之夢,又西門死期至矣。】
果然擲出個六來。應伯爵看見,說道:“哥今年上鼕,管情加官進祿,主有慶事。”【張夾批:亦算反照。】【綉像眉批:歸到奉承上,方不失言。】於是斟了一大杯酒與西門慶。一面李銘等三個上來彈唱,頑耍至更闌方散。西門
慶打發小優兒出門,看收了傢夥,派定韓道國、甘夥計、崔本、來保四人輪流上宿
,吩咐仔細門戶,【張夾批:結轉生涯。】就過那邊去了。一宿晚景不題。
次日,應伯爵領了李智、黃四來交銀子,說:“此遭衹關了一千四百五六十兩銀子,不夠還人,衹挪了三百五十兩銀子與老爹。等下遭關出來再找完,不敢遲了。”伯爵在旁又替他說了兩句美言。西門慶教陳敬濟來,把銀子兌收明白,打發去了。銀子還擺在桌上,西門慶因問伯爵道:“常二哥說他房子尋下了,前後四間,衹要三十五兩銀子。他來對我說,正值小兒病重,我心裏亂,就打發他去了。不知他對你說來不曾?”伯爵道:“他對我說來,我說,你去的不是了,他乃郎不好,他自亂亂的,有甚麽心緒和你說話?你且休回那房主兒,等我見哥,替你題就是了。”西門慶道:“也罷,你吃了飯,拿一封五十兩銀子,今日是個好日子,替他把房子成了來罷。剩下的,叫常二哥門面開個小鋪兒,月間賺幾錢銀子兒,就夠他兩口兒盤攪了。”【綉像眉批:西門慶一□脫手相贈,全無吝色處,亦古今所難。】伯爵道:“此是哥下顧他了。”不一時,放桌兒擺上飯來,西門慶陪他吃了飯,道:“我不留你。你拿了這銀子去,替他幹幹這勾當去罷。”伯爵道:“你這裏還教個大官和我去。”西門慶道:“沒的扯淡,你袖了去就是了。”【張夾批:以上西門一段,雖是結“得鈔”一回之案,卻亦作者有意。言如西門等小人尚知揮金助友,況不願為西門者乎?真是調侃世人不少。】伯爵道:“不是這等說,今日我還有小事。實和哥說,傢表弟杜三哥生日,早晨我送了些禮兒去,他使小廝來請我後晌坐坐。我不得來回你話,教個大官兒跟了去,成了房子,好教他來回你話的。”西門慶道:“若是恁說,叫王經跟你去罷。”一面叫王經跟伯爵來到了常傢。常峙節正在傢,見伯爵至,讓進裏面坐。伯爵拿出銀子來與常峙節看,說:“大官人如此如此,教我同你今日成房子去,我又不得閑,杜三哥請我吃酒。我如今了畢你的事,我方纔得去。”常峙節連忙叫渾傢快看茶來,說道:“哥的盛情,誰肯!”一面吃茶畢,叫了房中人來,同到新市街,兌與賣主銀子,寫立房契。伯爵吩咐與王經,歸傢回西門慶話。剩的銀子,叫與常峙節收了。他便與常峙節作別,往杜傢吃酒去了。西門慶看了文契,還使王經送與常二收了,不在話下。正是:求人須求大丈夫,濟人須濟急時無。
一切萬般皆下品,誰知恩德是良圖。
【文禹門雲:李瓶兒房中凄風苦雨,西門慶鋪內花天酒地。
從來財與子不並行,豐於財者每嗇於嗣,所聞所見,
大抵然也。否則父積於散,空貽牛馬之譏,豈真為富不仁一言,竟為陽虎窺破天心人事耶?然亦視理財者何如耳。果能救睏扶危,,肯堂肯鈎者,正自有人也。
或謂西門慶之於財,亦頗慷慨,並非慳吝一流,亦當有小善可錄。予笑曰:是又以修廟,印經為行善者也。蔡狀元之百金,不足為義,其餘之揮霍,不過撒漫使錢耳。而況以銀行淫,以貨免禍,亦可以謂其疏財乎?悖入悖出之聖言,西門慶悻免於前,僅獲其報於死後,亦可謂狡猾之旌者哉!】
按:此評寫於光緒五年(1879)八月初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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