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着她对香港的评价,一路为我们解说着。身临其境,确有着奇迹般感觉。遮天蔽日的大商厦,一转,柳暗花明,别有洞天。就像变魔术似的。泉水奔突,一波三折,清澈水潭虽然属人工所造,但潭内的彩色鱼群却相当悠哉,令人赏心悦目。花香扑鼻,鸟语呢喃,你幻若进入山林中。
我的录相机比我眼睛更惊讶更贪恋:每一处花坛,每一道迭水,都精致无比,可以使用巧夺天工这个比喻。
放缓,慢点,只要走进这里来,我想香港人的匆促的步履就不能不放缓,这意味着你走进了具有诗意的画轴之间。画轴固然挺窄的,而醇美的味道不正是浓缩于挺窄的地方吗?这种审美是中国园林艺术的精妙之所在,香港深谙此道,于是便有了这美妙的一道缝儿。这道缝儿与那些充满霸气的高楼族相比,确实令人有着足够的回味。
我在流连忘返时,记者朋友又一次催促我快点跟上,她与涂教授在前边,已经把我拉下一百多米了。我只好赶上去,她指责我动作太慢了,她说这个速度是根本看不完的。我想,她仍然是以完成任务的心态行进在这里,这样急着去看风景岂不太累了?这与休闲意境相距甚远呀。
香港不是个休闲的城市,也不是个适宜休闲的城市。当年有位高级官员曾经说过,香港是一个由一些有着巨大影响力的集团所管理和统治的。飞速发展的香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座落在香港的越来越密集的建筑,这些发展都是来自城市内外巨大的压力所致。那是政治和经济的压力,也是人们心灵的压力。这种压力我能够从建筑的外形上读出来。比如那座股票中心大楼,塔式的双峰并峙,像一对双胞胎变形金刚。它是美国建筑师鲍. 鲁道尔夫的手笔,是由海军开发有限公司建造。造价四亿六千八百多万港币。在众多高层家族中,它雄壮而杰出,犹如穿着现代金属铠甲,但是,楼的各个部位就像一个壮汉的各处肌肉,因为来自重压而使浑身肌肉膨胀得过于突兀,过于显赫了。那些多余的可以炫耀的肉疙瘩在我看来只能是高度重压下的符号。
再看海军署中心大楼,那是完全轻盈的两个玻璃匣子,很薄。立面非常简洁,清纯,一点都不花稍,这种纯真的表达方式固然没有侵犯性和粗俗感,但即便把这处建筑视作一位极有自尊自爱的阴柔之美的建筑,那么你也不会对之发出过多称赞。因为她的身材过于单薄了,犹如一片野狼包围之中的小羊,小羊固然精美,却骨骼没有发育成熟。小羊光顾长个儿了,营养却没有跟上。
维多利亚湾的整体建筑我并不喜欢。尤其是这些巨人族共有的贪欲性。这里原有的样子呢?谁能想象到?谁能予以复原?我把原有的这片地方想像成一个大布袋子,被鸦片战争粗暴地割了个大口子,于是,才有这些高头大兽分期分批地从袋子里释放出来。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抢占世界市场,他们把活动都放在远东,这种争夺在中国沿海地区激烈无比,香港就是在这种激烈争夺当中,应运而生:一个海边小哨所,一越变成了国际商业金融的中心,好比一个清纯质朴的乡下女孩,一下子因为突发的强暴而从此变成肥胖的腰缠万贯的贵妇人(娼妇?),港口原有的香味儿变了,变成了这些巨人之间的缝隙中透出的热气与汗酸。
这些建筑太具抢占意识,粗暴意识,临时意识,像一片在被驱赶中仓促立足的巨人,看不出耐性,更缺乏宽容大度。透过这些建筑不难看到那种短期行为,那种租借的极限,以及东西方文化的各自的粗鄙。
香港建筑大师锺华南先生在六年前谈到香港建筑时,认为作为一个世界级的城市,150多年的殖民历史,导致了一个高度的结构复杂的社会。他从社会形态和历史沿革上,分析香港建筑。他认为二战前香港建筑分为三个类型:一类清朝时当地人的建筑,民居、传统的农家村庄,祖庙、祠堂等;第二类是普通民间的居民住宅,带有阳台、走廊,这些建筑破坏损伤得较厉害,需要维修。第三类是殖民风格建筑,按着英国印度马来西亚经验格式来建筑的,但从质量风格要比他们差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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