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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媒體人許知遠的青春自述:那些憂傷的年輕人 》
燕園的記憶(3)
許知遠 Xu Zhiyuan
所以我開始害怕詩歌,不自覺地排斥詩歌。我也堅信,這個滑稽喜劇的時代和周圍死般的寂靜是孕育不了詩人的。況且我嚮來認為詩人必然是充滿流浪氣質的,安定的人是成為不了詩人的。
我的樓上住着兩位據說是詩人的中文係才子。我聽說他們都喜歡喝酒,他們喜歡在傍晚時坐在窗臺上迎着落山的夕陽,手裏拿着啤酒與一塊錢一袋的花生米,目光呆滯地望着遠方。我覺得那樣是挺有詩意的。我後來看見他抱着一箱子啤酒瓶子下樓,我問起他是否有這種經歷,他笑笑說那是大一的時候了,他現在在寫暢銷書,以每天兩萬字的速度製造文字商品。我開始對詩人失望了。
再後來,我參加了一回未名湖詩會,那次是紀念戈麥的。在當時還沒有拆掉的一間二教的教室裏,我看到了前二十年加在一起都沒那麽多的怪人,很多人的面孔讓我想起了金庸筆下的南海鰐神之流的人物。我覺得確實有一些詩歌的氣氛。
先是一些詩人朗誦了一些戈麥的遺詩,他們的朗誦水平很低,有一位來自清華的女詩人,從她披頭散發的樣子看,是有幾分詩人的味道。儀式快結束時,我前排的一位大漢站起來,聲若洪鐘地喊道:“朋友們,我叫馬哲,我為你們朗誦一首自己寫的詩,好不好?”然後教室內就是一片笑聲,因為馬剋思主義哲學(簡稱馬哲)是我們的必修課。他的聲音很大,他的熱情很足,他的詩寫得太差。他剛坐下,他身邊的留着長發有着一張粗糙狠毒的臉的仁兄又站起來,他的目的是展示他的長篇散文詩《殺人者》,我一邊聽着他可怕的聲音下更可怕的文字,馬哲在一旁熱情地解說那是他的代表作,具有多麽前衛的意義。那首長詩讀完後,他的熱情又迫使他急切地層不他的另一首代表作,還好,他被請下臺去了,我偷看他的另一首詩的名字是《強姦犯》……
那次詩會完全敗壞了我對詩歌的興趣,聽師兄們講每年的未名湖詩會都是一次群魔大亂舞。詩人已經沒有了,那麽歌手呢?
北大圖書館前的草坪曾經是一片歌聲的;初夏的傍晚,夜悄悄地籠來,於是吉他聲就會響起,於是歌聲就會傳來,於是我們就會陷入或傷感或激昂的心境之中。這時候,天是暗藍色的,月是皎白的,淺緑的草在愉快地生長,年輕的心在一起歌唱……
這是高曉鬆利用他的才情與經歷營造的那個校園時代。但走在今天的校園裏,他的音樂常給我恍如隔世的感覺,他離我是那麽遙遠,他屬於過去的死去的時代,那是一個白衣飄飄的時代。北大的圖書館前的草坪已經被瓦礫與灰塵覆蓋了,歌者都移師靜園了,其實歌者大多消失了。低吟淺唱的人都不見了,剩下的是利用草坪背單詞的人了。草坪上沒有了音樂,於是也失去了生氣,甚至連那裏的草也都已經枯敗·了。
偶爾,你也會在早已寂靜的校園裏聽到歌聲,那是一種久違的聲音,那是深夜的靜園裏,我聽到了有人在唱崔健,他的歌聲和琴弦聲在潮乎乎的死寂的空氣裏激蕩、飄揚着。我的心瞬間就被感動了,我的喉嚨裏就有衝涌而出的聲音:“我就去你媽的,我就去你媽的。”後來我們成了朋友。
他讓我知道了北大的音樂的存在,他現在組合了一個搖滾樂隊,取名重水,重水確是一個很搖很滾的名字。在張信哲流行的年代,搖滾是滑稽的。沒有批判力與抗爭性,就不會有搖滾。他激動地對我說。他們在忙着排練與學習,他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使更多的人認識搖滾,他一直覺得搖滾是年青人的音樂,搖滾才能表現出青年的活力……
我去他的房間裏找他,他的宿舍亂得讓你無法想像,但是我卻感到了強烈的親切感。擁擠的床鋪上磁帶與CD和吉他占據了絶大部分空間,隨意堆放的書籍、襪子與內褲讓人無處可坐,這一切都讓我産生莫名的好感。我討厭那些房間收拾得有如閨房的男生宿舍,我喜歡雜亂無章的張揚的個性。在狹小的房間裏,有一對巨大的音箱,他的室友嚮我抱怨道那音箱發出的噪音是駭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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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資料來源】海南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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