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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著名翻譯傢林少華眼中的日本:落花之美 》
日本教授的個性(1)
林少華 Lin Shaohua
以國土面積而言,日本為中國的二十六分之一;以版圖形狀而言,中國之於日本猶雄雞俯視餌料。總之日本小,不算彈丸之地也是彈弓之地。因其小,日本自稱大日本,中國稱其小日本。其國土雖小,高等學府卻不少。包括“短期大學”( 大專 )在內,總數在一千二百所以上,僅次於遍布日本列島的神社和寺院。而吾國雖大,大學數量卻僅及彼之一半。
不但數量相差懸殊,校園光景亦明顯不同。我曾進修於大阪市立名校,任教於縣立普通大學,做客於國立頂尖學府,入其校園,少不得左顧右盼東張西望。第一感覺是安靜。除了時而掠過頭頂的烏鴉呱呱聲和身旁往來的男生女生說話聲,大體別無聲響。樓靜靜的,樹靜靜的,花壇靜靜的,甚至操場也靜靜的。儘管校園不大,卻給人一種學府深深的莊嚴感,心想果然是讀書做學問的地方。再註意觀察,發現校園裏除了教師和學生並無閑雜人員。衣着隨意的年輕人自然是學生,而西裝革履、手提公文包、神情凝重、步履匆匆者便是教授了。肚子是否真有墨水另當別論,但其外觀形象的確不容你不生出幾分敬意。
相比之下,吾國大學校園則是另一番景象。我任職的學校固然不多,而到過的學校絶對不少。漫步幾多校園,尖刺刺的摩托車聲、轟隆隆的卡車聲、旁若無人的喧嘩聲,甚至小孩哭叫聲、吆喝叫賣聲不絶於耳,提魚攜肉者、拖兒帶女者、衣冠不整者,甚至販夫走卒不絶於途。可謂車水馬竜,門庭若市,與坊間無甚區別,以致原本懷有的對高等學府的神秘感敬畏感很快淡薄下去。縱使教授也未必西裝革履道貌岸然一臉深沉儼然學問化身,部分人仍隱隱帶有接受工農兵再教育時代的恭順和謙卑。當然不是說穿西裝就滿腹經綸,而着便裝就胸無點墨。兩年前去北京大學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兼季羨林老先生九十華誕慶賀會,親眼見到季老仍一身藍布中山裝上臺條分縷析語驚四座。北大一位同行告訴我,一次季老在校門口被門衛擋住,季老也不爭辯,轉身換個門進去了事。
但在一般情況下,較之身穿夾剋或一條短褲登上講臺面對莘莘學子,愚以為還是穿得莊重些正規些似乎更像教師模樣。當然凡事必有例外。東京大學對我多有關照的M教授就永遠衹穿直領衫外罩一件休閑西裝,並神情詭秘而得意地嚮一中國高足泄露天機:何必把那個物件吊在頸下呢!於是在東大任教的一位北大學者在其新著《 後世說新語 》中撰曰:M教授“着裝每不係領帶,與日本國袞袞諸公異。或問究竟,答曰:我有某物,未必示人。”有趣的是,此公雖不係領帶,但對香水十分在意。所帶研究生往往循味跟蹤。這也是因為此公是名教授、著名的評論傢和社會活動傢,每天似乎比總理大臣還要忙碌。加之拒絶電腦不用E?鄄mail不開手機,找他極其不易。一次喝酒,他對我說他的使命“就是保持理論上的最高水準”,宣稱“任何學問都是實踐”。因此專著一本接一本,講演一場接一場。行路如競走,與人同行亦不旁顧。而授課則不甚熱心。我聽過一次他的研究生課。研究生們討論之間,他閉目合眼打瞌睡,快下課時好歹睜開眼睛,針對衆生所云說了一句爾等尚欠論據即提包出門而去。對此研究生們和同事們多有非議,但因為他是名人,誰也奈何不得,投其門下者仍趨之若鶩。
我所認識的另一位東大F教授則風格與此公迥異。一身見棱見綫的銀灰色西裝,一條一看即知價格不菲的領帶,和顔悅色,文質彬彬。不料一次與某華人教授提起,對方說我衹知其一不知其二。後來翻閱前面提到的《 後世說新語 》,果然上面評曰:F教授“性狷倨,獨往來為學,儼然師尊。然飲酒則為赤子,酒後則為嬰兒”。對後者我也略有感觸。一日對飲,歸途中他興致倍增,欣欣然手指霓虹燈光怪陸離的一傢旅館,告曰那便是“Love Hotel”( 性愛旅館 )。我說一個人去怕不接待吧,他笑道隨便找一個帶去就行了嘛,那還不手到擒來!果然“酒後則為嬰兒”。順便說一句,此公乃時下日本國魯迅研究“重鎮”,出了一大本《 魯迅研究事典 》。還翻譯過山東作傢莫言的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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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工人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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