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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草根红学杂俎 》
绛洞花主”确属后人妄改(3)
邓遂夫 Deng Suifu
戚序本所妄改的“花主”，情况则稍复杂一些。因为擅改此本的人是上海有正书局老板狄葆贤，他改字的动机又是为了按他的理解，把这个所谓“国初钞本原本红楼梦”弄得更完美，更取信于人，以便用石印技术（略似于今天的影印）制作出来，达到奇货可居、更多占领图书市场的目的。所以他的每一处改动都做得十分精细，不像己卯本的妄改那样随随便便、粗糙笨拙，因而不容易被人察觉。如果不是1975年在上海古籍书店的仓库里发现了当年石印戚序本的半部（前四十回）原底本——戚沪本，从而了解到这个底本上有许多狄葆贤亲笔
改字的贴条，恐怕人们时至今日都不会想到用照相制版石印出来的戚序本会有后人的改字。即使现在知道了，由于没有将戚沪本揭去贴条影印面世，如今面对原来影印的戚序本，也仍然难以辨别到底哪些字是狄葆贤改动过的。
同样的道理，戚序本这个“花主”的“主”字，由于上面的一点书写工整，别说对“绛洞花主”习以为常的学者，就是力主“绛洞花王”之说的笔者本人，在周汝昌先生的文章早就提到这个“主”字的一点“离得又远又歪，其后添之迹至为显明”（见《红楼梦与中华文化》）的情况下，我翻出来粗粗一看，也还不以为然。直到今年初，当我惊异地发现它的克隆本戚宁本（有专家说它是戚序本的姊妹本，另有专家又说它们是母子本，我近来考察发现此本是用一种近乎于“描红模”的方式对戚序本进行复制的克隆本）亦作“花王”之后，我又重将戚序本的“花主”和邻近页码的其他“主”字细细对照，这才清楚地看出戚序本这个“花主”的“主”字，果真是被后人妄改过的（妄改的第一“嫌疑人”自然非狄葆贤莫属）。可见，俞先生以及编篡脂评本汇校的冯其庸先生等专家，虽能识破己卯本上的“花王”妄改，却不曾察觉狄葆贤妄改戚序本的狐狸尾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是俗语云：“说破的鬼不害人”。现在把这“鬼”一经说破，我相信任何人再拿出戚序、戚宁本来仔细对照，都会承认周汝昌先生当年对戚序本的判断的确是入木三分、毋庸置疑的。
不过据我分析，戚沪本上的其他改字或许都有贴条，这个“花主”的妄改却不可能贴条。原因是，这个字压根儿就用不着贴条改，只须用笔工工整整地在“王”字上一“点”，便可大功告成。而且正因为没有贴条重写，这后加的一点与下面的“王”字之间缺乏其他“主”字的笔顺呼应关系，也就不足为奇了。至盼有幸目验此本原件者一证之！
五、妄改“花王”为“花主”的始作俑者是谁
综上所述，在现存十一种脂评本中，真正查证属实原作“花主”的，其实只有甲辰、梦稿两种本子。甲辰本在底本渊源上属于甲戌本的体系。但此本抄成的时间较晚，加之抄录者老爱擅改文字（当然有少量是改对了的，如前述“蕶苓香念珠”即是；但大多属于妄改），因而此本和其他多数脂评本比较起来，其文字的可信度是不高的。而稍后的梦稿本和更晚出的程高本，里面许多违背原著的篡改文字，有相当一部分即来源于甲辰本。因而我在上次的文章里曾推断说：妄改“花王”为“花主”的始作俑者正是这个甲辰本。更确切地说，是那位有一定文化素养并为甲辰本作序的梦觉主人（甲辰本很可能就是梦觉主人自己过录收藏的一个本子）。他不仅首创了在现存传抄本中改名为《红楼梦》的版本纪录，而且有可能就因了这一独出心裁的书名抉择才在为甲辰本作序时自署“梦觉主人”的。从他这雅号的涵义来看，自然是将书中的宝玉引为同调，故而捎带着便将宝玉的别号也改为了“绛洞花主”，以便和他的“梦觉主人”看齐。
反正不论怎么说，稍后的梦稿本和更晚出的程高本确实继承了甲辰本大量的妄改文字和书名“专利”，已是不争的事实。因而对其“花主”的承袭也该是不言而喻的。蔡先生明知“甲辰本在抄本中是较晚的一种”，亦明知“杨本（梦稿）的抄录还迟于甲辰”，却硬说我推断甲辰本是改“花主”的始作俑者“不对”、“欠合理”。试问：在现存脂评本中惟一查证属实作“花主”的这一双难兄难弟，如果不是形成时间稍早的甲辰本为始作俑者，难道还反而是“迟于甲辰”的梦稿本或程高本不成？当然，程高本由于其长期普及的功效，在实际上已成了让妄改的“花主”谬种流传二百余年的“罪魁祸首”——这一点倒是当之无愧的。
六、“绛洞花主”与“混世魔王”成不了对子
还有一点我始终不解：蔡先生对他文中提及的一些在正文中明明白白是作“花王”的脂评本——庚辰、列藏、舒序——统统置而勿论，却要单单挑出甲戌本脂批“占（与）‘绛洞花王’为对看”的一个“王”字来，硬说它“乃‘主’字之讹”？难道甲戌本的这个“绛洞花王”真有什么天大的漏洞，可以举一反三地证明其他所有脂评本的“花王”皆属讹误么？
不妨来看看蔡先生对甲戌本这个“绛洞花王”是怎么论述的。原来他以为，甲戌本上这条脂批说了要将“混世魔王”和“绛洞花王”为对看，那么，“‘对看’，就是作对子看”；既然是作对子看，两个“王”字就不能成为对子，以为只有将“花王”改成“花主”才能成为对子。于是便以此理由作出推论：“花王”的“王”字“乃‘主’字之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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