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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節:旅居墨西哥時的刺激
大江健三郎 Kenzaburō Ōe
許金竜 Xu Jinlong
旅居墨西哥時的刺激
--我認為您選擇墨西哥為海外旅居國,似乎也是一個非常恰當的選擇。當時是拉美文學占據世界文學之中心的特殊時代,奧剋塔維奧·帕斯、加西亞·馬爾剋斯、巴爾加斯·略薩、卡洛斯·富恩特斯……二十世紀的重量級作品不斷出自於中南美洲。
一九七〇年前後,也就是我三十五歲左右,正是拉美文學在世界範圍內獲得重大成功的時期。最初我閱讀了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剋斯《百年孤獨》的日譯本,其後不久,升任《海》主編、東大法文專業的同學塙嘉彥告訴了我很多法譯文本,我便開始了閱讀。尤其是巴爾加斯·略薩與我年歲大致相同,我最愛閱讀他的作品。在那些法譯本和英譯本之中,我認為最出色的作品是墨西哥的題為《彼得羅·巴拉莫》的小說。在我的印象裏,該作品說的好像是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呼吸着同一空氣並在一起生活,我覺得這部小說非常棒!
在墨西哥學院任教期間的某一天,一位因遭受麥卡錫主義迫害而被從美國的大學裏趕出來,後來在墨西哥安頓下來的男性同僚對我說:"如果有空閑的話,我領你去作傢經常出沒的酒店去吧。"便領着我去了一傢小酒館。在他回去之後,我仍在櫃臺前喝着竜舌蘭酒。這時,一位上了年歲的紳士在我身旁坐下,開始用法語和我交談起來:"你認識墨西哥的小說傢嗎?""知道一部作品,那確實是一部出色的小說。"我如此說明,"那位作傢可是理應位於拉美文學中心的人物啊,可他僅有一部作品,似乎另外還有一部,衹是目前好像還沒出版。"
於是那人說道:"或許,該不是《彼得羅·巴拉莫》那部小說吧?""就是那部小說。"我如此一說,他就說道:"我就是寫作那部小說的人。"這是真的!"如果是英譯本的話,我還有一個短篇小說集。"他說,雖然沒有告知自己傢的地址,卻說是會讓人把書送到這裏來,囑咐我來此處時取走即可。兩三天後,當我再度前往那傢小酒館時,附有鬍安·魯爾福①簽名的書已經放置在那裏了。又過了幾年,他便去世了。所以,我就成了曾幸運邂逅鬍安·魯爾福的日本人。墨西哥城這座大都市本身,就是現代社會和神話世界所共存的、非常刺激的場所。
--即便在日本,這個時期也是文化人類學這個學科開始登上舞臺,同時有關俄羅斯形式主義的研究類學術著作開始不斷得到介紹的時期。
確實在那個時期,世界上的文化理論開始被介紹到日本來。並不是此前的美國中心、西歐中心的文化理論,而是與美國、英國、法國和德國的文化底層相通的處所,以東歐為首的各個國傢獨自的理論被精心譯了過來,尤其是與大衆文化相結合的文化理論。在當時那個世界,當然存在着將索緒爾②的語言理論也與其結合起來並科學性的予以推廣的學者。原本因在革命後隨即提出俄羅斯文化理論而被斯大林主義壓製的那些人,此時對於他們的再評價也在西歐蓬勃興起。尤其在捷剋和波蘭這些前蘇聯周邊的小共和國,情況更是如此。有人便把這些頗有勢頭的文化理論以異常的熱情介紹到了日本,其代表人物則是山口昌男①。他是一個連歷史學也包括在內的、視野非常開闊的文化人類學學者。比如,他提出的祭祀和農民暴動所共同具有的文化特性,以法國為首的世界各國的狂歡活動裏某一人物的死亡和再生,還有笑的力量等。他將這一切與非洲以及美洲印第安的文化連接在一起,並與剛纔說到的俄羅斯革命前後的文化一同進行理論化梳理。
--據說,您從中尤其接受了山口先生的《文化和兩義性》的影響。
是啊,確實專心緻志地閱讀了這部專著。對其中所參考的英文和法文書籍,使用一切方法……有些書是從山口那裏直接藉來的,花費三年時間持續閱讀了這些書籍。不妨說,通過這樣一件事,自大學畢業以來我再度開始了學習。巧合的是,這個理論的主要提出者是米哈伊爾·巴赫金②,而此人在分析裏引為核心對象的巨著,則是弗郎索瓦·拉伯雷的《巨人傳》,這正好是渡邊一夫先生的專攻領域。所以,我多少也作了一些學術準備。我此前對文學、文化理論以及社會所做的一切思考,這時便融為一體了。
還有一件碰巧的事。在那之前不久,出於政治動機,我學習了有關衝繩的知識。此地距離以天皇為中心的東京文化最為遙遠,而且擁有祭祀性的笑文化、有關死亡與再生的豐富印象--也就是荒誕現實主義與巴赫金他們所說的、將生和死放置在一起、充滿歡笑的現實這一觀點。我將這一切與巴赫金和構造主義相重疊,修正了自己對衝繩的把握方式。大約五年,我一直熱衷於此。
嚮山口這位文化人類學的理論傢學習,將其理論與莎士比亞那樣的歐洲文化中心思想結合在一起並予以展開的,是高橋康也①,我與他的交往也親密起來了。同樣在那一時期,與剛纔列舉了姓名的南美那些詩人、作傢也開始相識相知。與德國作傢君特·格拉斯的相識要稍稍早一些,是在他的《鐵皮鼓》正要被譯介到日本來的那個時期。國際交流基金會曾邀請他來到日本,他那時已經讀了我小說的德文譯本,提出想要見我。在那之後直至現在,我們便成了朋友。他和我相繼獲得了諾貝爾文學奬,在諾貝爾文學奬百年慶典上,我們也一同發表了演講。
--回過頭來看,二十世紀後半期的世界性文學興隆期,是於一九七〇年前後,同時在地球上各種地方發生,而且相互間密切關聯。
是那樣的。在我的一生之中,那是一段最好的時期,是進入由文學理論與具體的文學以及作傢和詩人們融匯而成的整體裏去,並且經歷了沸騰一般的邂逅相識的最好時期。作為那個時期的産物,我寫出了《同時代的遊戲》這部作品。如果在這個時期我能夠抓住焦點,一部接着一部地創作出緊湊的作品,也許我會因此而成為更堅實的作傢。不過,我所喜歡的那些作傢,格拉斯也好略薩也罷,全都在從事着創作猶如盛宴般大作的工作,於是我也就不甘寂寞了,這該說是血氣方剛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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