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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评传 》 “文壇刀客”點評文化名人:誰紅跟誰急 》
粉碎中國作傢的軍事編製(3)
韓石山 Han Danshan
最不可思議的是,寧軍居然也已成陣勢。二零零五年第一期《小說評論》上有篇署名文章,叫《偏遠的寧夏與漸成氣候的“寧軍”》。文中備述了寧夏這些年的文學成就之後,理直氣壯地說道:“事實已經再清楚不過地表明,在寧夏這片神奇的土地上,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生機勃勃地集了一支文學軍團。如果在新時期文學發展史上曾經有過文學的‘湘軍’和‘陝軍’,我們為什麽不能自信地認定這支創作軍團為當今文壇的又一支生力軍——‘寧軍’呢?”
就是新軍,也有了。二零零四年九月十三日的《新疆日報》上有篇文章,作者趙光鳴,職務是新疆作協常務副主席。這位常務副主席是這樣說:“新軍的概念,是幾個文學朋友私下裏提起來的,剛開始多少有點戲謔的成分。後來驀然醒悟,為什麽要戲謔呢?中國文學有所謂湘軍、桂軍、豫軍、魯軍、晉軍、陝軍,這軍那軍,為什麽就不可以有新軍呢?難道這也要等待誰來册封嗎?”
是的,這類軍隊是不必誰來授予印信的,衹要自己把桿子拉起來就行了。以趙常務的魄力,組建這麽一支新軍想來不是難事。不知為什麽,這位趙常務心裏像是不那麽踏實,囁囁嚅嚅地說:“我們確實有等待册封的邊鄙心理。我們做慣了邊民、寡民和遣民,長期養成了甘居人下、與世無爭、與寂寞相廝守的習性,我們實在被冷落得太久太久,到需要振臂一呼的時候,還在躊躇、觀望和懷疑,我們有振臂一呼,亮出旗幟,嘯聚中國文壇的資格和實力嗎?”接下來是個反問:“我們為什麽沒有呢?”再接下來歷數他們有最好的詩人,最好的散文傢,小說是弱了點,但“也在雄起”且“兵多將廣”,“整體實力完全可以和內地所謂文學大省一决高下”。
我並不反對拉桿子、建隊伍,我先前衹是說這個名字怪怪的,看了趙先生的這番話,又覺得趙先生們太虧了。既兵多將廣又兵強馬壯,怎麽叫個“新軍”呢,叫成“疆軍”多氣派。稍加推衍,就是邊防軍,再推衍就是國防軍,再再推衍,哇,就是正規部隊了。衹要趙軍頭一聲號令,揮師入關,什麽陝軍、豫軍,還不是望風披靡,全作鳥獸之散?
自然,也有讓我不幸而言中的。比如確實沒有“黔軍”這個提法。這真是莫大的憾事。同樣讓人遺憾的還有黑竜江省、江蘇省、內蒙古自治區、西藏自治區等省區。黑竜江——黑軍?江蘇——蘇軍?內蒙古——內軍或蒙軍?西藏——藏軍?怎麽聽都怪怪的。浙江和江蘇做什麽都是連在一起的(統稱江浙),浙江叫浙軍勉強還能說得通,江蘇要是叫蘇軍,那就成了大笑話。給人的感覺好像是,蘇聯都解體了,怎麽還有一支軍隊駐在中國且是那麽富庶的地方。要是叫美國知道了,不是要起國際爭端嗎?
以上衹是現象羅列,現在要推究的是,為什麽在近十幾二十年間,中國的文學界會組建起這麽一支龐大的集團軍。我這樣說,實際上已縮小了中國作傢的軍事建製,因為那個“×軍”,有的地方說他們已是一個集團軍了。要是這樣,仿照二戰期間盟軍在歐洲作戰的建製,應稱為集團軍群。可美英聯軍的集團軍群頂多不過三個集團軍,我們卻是十好幾個。可說有人類以來,還沒有這麽大的軍事建製。委屈一點也是為了便於敘述,還是叫集團軍,依此建製,各省的“×軍”衹能說是一個“軍”了。
這軍那軍,說他們要掃穴犁庭,直搗斯德哥爾摩,生擒諾奬諸位老兒自然是笑話,造勢、炒作,虛張聲勢,冀得大名,纔是他們無可規避的本意或者說是本領。
說“他們”,有點以偏概全了,不知冤枉了多少腳踏實地,本本分分寫作的朋友。不必繞彎子了,恕我直言,熱衷此事的是那些平庸的作傢和同樣平庸的各地作傢機構的領導。我這樣說,不包括那些各地作傢機構裏的黨務人員,正如我在前面說到劉兆林時,說他那個黨組書記的職務,不過是個監軍的角色,算不得軍事長官。至於兆林是位優秀的作傢,那是另一回事。
平庸的作傢喜歡這種軍事編製,道理很簡單,看看街頭的小流氓打群架就不難明白。真正厲害的,獨自提一把刀子或一塊磚頭就衝上去了;那些膽小的,力薄的,總是銹在一起,一起往前進一起往後退,論咋唬勁兒,就數他們精神。恕我唐突。這衹是個比喻,再平庸的作傢也比街頭流氓不知要文明多少倍。人多勢衆,濫竽充數的心理則是一樣的。這樣的作傢,別看平時不怎麽樣,一入了這個那個“軍”,可就不一樣了。就算當不上師長旅長,至少也算個上校團長吧。不一定真的有委任狀,有這個感覺就美滋滋的了。想想吧,縣長也不過是個正團級,且是地方上的!
至於各地作傢機構的領導喜歡這一套,就不那麽簡單了。凡是進入這個機構當上這個官的,沒有一個會認為自己不配的。有的是真的配,有的怕是真的不配。不管配的不配的,莫不以為自己是個帥纔。為帥者不一定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胸中自有百萬甲兵則誰也不會認為沒有。甲兵再多,藏在胸中,眼睛再亮的人也看不見。拔根毫毛一吹便是千萬個猴子,那是孫悟空的本事,可望而不可求,除非你也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裏煉上一回。這樣一來,凡是自負的領導,莫不願意自己帳下虎賁環列,一呼百諾。而要有這樣的威風,就得把這塊地面上的英雄豪傑悉數招致自己的麾下,收入自己的彀中。作傢都是些自由散慢慣了的人。你讓他東他偏要西,你讓他來他偏不來。再生氣也沒轍兒。一旦組建起一個軍,可就不一樣了。你是軍長,稍次點的就是副軍長,再次一點的就是師長,以此類推,再平庸的作傢也是個少校團副吧。金扣銀鐙,寶馬快刀,也和醇酒婦人一樣,從來就是人生的最高企求。這個奬那個奬的看不上,這個官那個官的也看不上,這麽好又這麽高的名頭,怕沒有看不上的。於是各路豪傑環列帳下,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屁股下是舒適的廳長、處長的坐車,頭頂上放射的是軍長、集團軍司令的光芒,上足以平視省長,下足以睥睨同儕,去哪兒找這樣的八面威風,十分榮耀。這還是在地方上的情形。到了參謀總部開軍事會議,還有種種好處就不必說了。雖是推測,想來大致不差。從第一支地方軍組建到現如今眼目下,總有二十年了,從未見一個省區的作傢機構的領導公開指斥這種荒誕不經的名號與做法,就是一個誰也無法辯駁的最有力的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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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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