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由于城市规划在国内尚未起步,大多数决策者搞不清什么叫城市规划,甚至分不清建筑师和土木工程师的工作区别在哪里。更为重要的是,刚刚从落后挨打的小农经济解放出来的国度,渴望工业强国、工业造市的迫切愿望已经把人们的理智绑架了,必须拿城市付出伤亡的代价来交换。
于是,最高决策层饥不择食地选择了苏联专家方案,趋时、趋利的梁陈方案被摒弃。
“北京古城所承载的信息,不是皇帝个人以及封建王公大臣的,是全民族的,是勤劳聪明的中国人用砖石垒成的史书。现在,人们不懂得她的珍贵,把她大卸八块随意糟蹋,50年后,相信会有人后悔!”
梁思成的话在今天不幸被言中。
五
完整的古城梦被七零八落的噩梦搅浑了,梁思成翻过身去,转而做起了美丽的城墙梦。
梁思成把北京老城墙看作是北京的脖颈,把那些气宇轩昂的城楼认作是颈项上的璎珞。
北京的城墙很有些来头,对这些明朝遗留下来的建筑,红楼专家周汝昌先生近年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北京东面的大墙大为不残,倍显崇伟坚固,登上去,其‘上宽’还可容二车对开,其下基之宽可想了。城上遍生茂草小灌木,草虫乱蹦,别是一番境界。城如不拆,辟为环城‘公园’,当为世界第一奇观,堪作吸引国际旅游的‘金碗’。又何用拿着金碗‘讨饭吃’呢?”
梁思成在《关于北京城墙废存问题的讨论》中说:“环绕北京的城墙,它不只是为防御而叠积的砖堆,它垒拓嵯峨,无论是它的壮硕的品质,或它轩昂的外相,或是那样年年历尽风雨甘辛,同北京人民甘苦的象征意味,总都要引起后人复杂的情感。”
梁思成在保护城墙的工作上下尽了功夫,做足了文章,除了理性的上书,他还不停地张嘴游说领导:从整个城市布局来看,城墙可作为城市分区的隔离物,城楼改造成文化馆或小型图书馆,城墙广植花木,开辟成城墙公园,供市民、游人休憩。每当夜幕四合,繁星点点,月挂中天,几十万人同在月光下摇着蒲扇聊天,岂不是全世界一大奇观!
梁思成此番见解比周汝昌先生新近文中所论,足足早了50年。
然而,梁思成的设想被人嗤之以鼻。最后,那些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明朝古砖,有的盖了厂房,有的砌了防空洞。
北京的城墙就这么被“先进”的北京人不幸的拆掉了,而“西京”的城墙却在“落后”的西安人手中幸运的存活下来,梁思成的梦想,几十年后在黄土高坡上的这个废都变成了现实。
时隔半个多世纪,“先进”的北京人依然“先进”着。名宅老院被一座座推倒,类似“大观园”这样粗制滥造的仿古建筑怪胎,却被城市抱在怀里。
王小波这样说过:“真古迹使人留恋之处,在于它历尽沧桑直至如今,在它身边生活,你才会觉得历史还活着。要是可以随意翻盖,那就会把历史当作可以随意捏造的东西,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古迹可以使他感到自己不是属于一代人,而是属于一族人,从亘古到如今。”
六
在保护古建筑的最后二十多年征战中,梁思成败多胜少,屡败屡战。
当梁思成听说西四的四牌楼要拆,便亲自到西四调查交通情况,当他经过调查认为可以保留时,便亲自上书中央领导,请求保护,他还不忘用文学性的语言来游说,说西四的四牌楼在落日余晖下该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为了说服梁思成,周恩来特意找他恳谈了两个多小时,其中一句话最为经典:“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东四牌楼没了,西四牌楼没了。北京城的后人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北京地图上这两个只是“名字”的地名发愣,无从联想或凭空想象两个地方曾分别矗立着四座雄伟、壮丽的牌坊!
西四牌楼的消失,让梁思成身心疲惫,但他还是没有作停下脚步的打算,不但紫禁城、三海等一大批古建筑被完整保存下来,他还虎口夺食,把本已打算拆掉的北海团城完完整整地保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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