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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草根紅學雜俎 》
絳洞花主”確屬後人妄改(2)
鄧遂夫 Deng Suifu
諸如此類的現象無不說明,當前學術界和出版界對社會科學、尤其是古典文學中一些新的學術成果,似乎比較漠視,這與科技領域對新說、新成果的敏銳反應和及時開發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紅樓夢》校本中陳陳相因的訛誤,不衹是一個“絳洞花王”的問題。這裏隨便舉兩個很明顯的例子。薛蟠說酒令:“女兒悲,嫁了個男人是烏龜”,接着又作了一句解釋——在 我目前所見的任何一種校本中,這句作解釋的話都被標點為:“一個女兒嫁了漢子,要當忘八,他怎麽不傷心呢?”這分明把“嫁了個男人是烏龜”錯解成了女兒自己“嫁了漢子,要當忘八”,豈不滑天下之大稽!其實,衹要把第一個逗號挪一挪位置,斷為“一個女兒嫁了,漢子要當忘八……”便什麽問題也沒有了。豈不是 “差之毫釐,謬以千裏”! 又如,都把北靜王贈寶玉的念珠校印成“鶺鴒香念珠”。鶺鴒是一種小鳥,雖有被寫進《詩經》的殊榮,卻從沒聽說它有什麽香味,更不可想象能製成香念珠。一查早期抄本,大都寫成“ 苓香念珠”。“ ”字無考,顯然是別的什麽字的抄誤。幸而甲辰本有不同的寫法,作“蕶苓香念珠”——這就對了!“蕶”字因草書形訛而被謄錄原稿的人誤寫作“ ”,乃至以訛傳訛,也是合乎邏輯的。關鍵在於,“蕶苓”確是有名的香草,查《廣韻》、《集韻》等書,蕶苓一作零陵,原以盛産此香的湖南省零陵縣而得名。劉禹錫《瀟湘神二麯》詩云:“君問二妃何所處,零陵芳草露中秋”,其“零陵”即指此。類似這樣大大小小的校勘訛誤,在目前的通行本中委實不少。如果學術界和出版社沒有一點集思廣益、海納百川的氣度,讀者衹有永遠被糊弄下去。 三、“花王”在脂評本中占絶對優勢 若退回到半年前寫出這樣的小標題,別說學者們會跌破眼鏡,恐怕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因為在過去一般人的印象中,“絳洞花王”這個異文,在現存十餘種古抄本中似乎有點勢孤力單。其實,這是人們受諸多因素的局限,一直不曾對這一問題作全面考察而形成的錯覺。 最早在版本校訂上肯定“絳洞花王”的俞平伯先生,儘管膽識過人,也衹以為己卯、庚辰本纔有這一較為可信的異文。我本人為此搖旗吶喊近二十年,直到今年1月為《人民政協報》撰寫《賈寶玉是“絳洞花王”還是“絳洞花主”》一文,仍衹提到己卯、庚辰、甲戌、列藏等四種脂本上有“花王”明文(且因查出列藏本明文的時間稍晚,所以還是寫成《補記》附在該文之末的,結果文章見載時因版面所限,《補記》被臨時抽掉,再一次地讓列藏本當了一回“無名英雄”)。今年2月應《魯迅研究月刊》之約寫成《關於“絳洞花主”之誤》一文,本來在文章尚未刊出時我已經對其餘各脂本作了全面核查,使“花王”的版本依據一下子上升到八種,卻因約稿的該刊主編陳漱渝先生發稿後旋即赴日本訪問,使我無法將這些最後查證的、也是最具說服力的新材料補充進去。 而現在,我卻可以鬥膽地宣稱:在我這篇文章全面公佈“絳洞花王”的版本真相之前,尚無任何人就此問題對現存脂評本作過全面考察。其原因,藉用古人的一句話,叫做“非不能也,實不為也”。事實上,許多專傢並不是沒有條件作全面考察,而是由於不在意或根本不屑於作這種考察。 蔡先生在文章中倒是宣稱他“核對了已公開的十種早期抄本的真實情況”。然而我有足夠的證據指出:蔡先生其實並沒有真正逐一“核對”過。一個最明顯的例子,他說他全面核對的結果是:作“花王”的,有庚辰、列藏、舒序三種本子。庚辰作“花王”是衆所周知的,固然沒有錯。列藏、舒序作“花王”,過去一般學者未註意到,我在今年初相繼核實後,曾通過友人杜春耕先生將此信息及時轉告蔡先生(連同我的上述文章復印件一道);蔡先生雖未親自再去復核(這是他在商榷文章發表以後親口對我講的),但作為一種建立在信賴基礎上的間接核對,當然也沒有錯。問題在於,我隨後又查出現藏南京圖書館而迄今未影印出版的戚寧本亦作“花王”等情況,因來不及轉告蔡先生,他在此文中竟想當然地將戚寧本仍算在“花主”之列——僅憑這一點,即可對蔡先生所謂全部“核對”雲雲,打上一個大問號。更別說如果真正全面核對了,本不至於把目前已被公認是被後人明顯妄改的己卯本仍歸入“花主”之列,亦不至於連戚序本的“花王”明顯被狄葆賢妄改的痕跡也毫無覺察。 現將我所核實的現存十一種脂評本的“花主”、“花王”異文情況列表如下: 明顯可見有“花王”明文的(包括脂批中的明文) 可鑒定係後人妄加一點,實則作“花王”的 因抄手筆誤寫作“花玉”,可推斷其底本是作“花王”的。殘缺第三十七回,無法作出判斷的明顯作“花主”明文的庚辰、列藏、舒序、甲戌、戚寧本5種,己卯、戚序本(包括其底本)2種,蒙府本1種,鄭藏本1 甲辰、夢稿本2 四、關於己卯本和戚序本的後人妄改問題 如前所述,己卯本的“花主”是後人在“王”字上面妄加一點所致,本屬一目瞭然,在學術界基本上已成共識。這裏仍要稍加說明。任何一位有條件查閱影印己卯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的人,衹須將該本第560頁上“花主”的“主”字,與相鄰的第558、559、561、562、563頁上的其他八個真正的“主”字作一番比較,便可以很清楚地發現:其他所有“主”字上面的一點,都有明顯的筆鋒波磔,且與下面一橫有着疏密合度的自然間隔,惟獨“花主”的“主”字那一點,是一個無任何筆鋒波磔的碩大圓頭,極不協調的緊貼在“王”字頂端一橫處。俞校本和脂評本匯校先後將己卯本的“花主”徑作“花王”認定,應該被看作是已經恢復了己卯本“花王”的本來面目(除非有誰能提出推翻它的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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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紅樓一春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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