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妈的严格管制下,我的整个高中时代过得紧张充实,也可以说是疲惫不堪。
对于我的舞蹈,我妈要求不严,基本目的是为了塑造一个优美体型。而钢琴是必须认真学习的,每次考级都要以优秀成绩通过。不然我觉得对不住我妈,也对不住教我的音乐教授。北京的冬季干冷,由于练琴太多,手指皴裂,缠上胶布是常有的事。
我妈看了也心疼,总是安慰我说:"爱爱,苦过高中,以后进入音乐学院,就不练这么苦啦。上了大学,我会带你接触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的生活就不会这么乏味了。你的大学文凭,只是作为进入豪门的通行证,并不是一定要你有真才实学。没有文凭的媳妇,会遭人看不起。你有文化,起码他们不敢随意欺负你。妈是绝对不允许你考研究生的,读完研究生,就变成老姑娘了,谁还要啊。那些读研究生的女孩子都是没及时抓住好男人,只得靠自己继续苦读、冲到社会上好跟男人拼杀。有好男人嫁的女孩子,趁早生儿育女了,谁去读硕士博士啊?妈可不希望你去受那份罪……"
由于我一直在学钢琴,对于同龄人热衷的流行歌曲并不感兴趣。流行歌曲与巴赫相比,简直是太低俗单薄了。我这并不是在贬低流行歌曲,而是长期沉浸在钢琴曲里,不可能去狂热追捧昙花一现的东西。没有一首流行歌曲能火过三月,而每一部音乐经典作品都可以流芳百世。另外,流行音乐大都很张扬,惟恐流行得不快、不长久,而名曲都是含蓄内敛的,真如我妈形容的,就像豪门贵妇,只可远观,只可虔诚地欣赏,而不可于近处亵玩。
在音乐的熏陶之下,我的性格也渐渐变得平和、沉稳,甚至稍微有些忧郁,极少会喜形于色。
整个中学时代,我没有恋爱。我妈把我转到另一个学校之后,房志才渐渐明白了我妈在我身上下了多大的工夫,才真正明白我妈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当然也不把他那样的家庭放在眼里。他曾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是问同一句话,你快乐吗?我每次都回答他,谈不上快乐,也谈不上不快乐。命运已经安排我这样了,我就不能再那样了。
接到北京一所音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我妈对通知书本身并不是很感兴趣,她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她只是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话:"爱爱呀,妈妈的苦心你一定要理解。打个比方,你的手还没被男人碰过,男人碰你时你会很敏感。你还没有过初吻,男人吻你时,你的反应跟被吻过的女孩子绝对不一样。记住,把你所有的第一次都留给你将来的丈夫!穷小子只会索取,根本不会负责任。女孩子把身体给了他们,不仅一钱不值,还会身心受伤。他们不是不想负责,而是负责不起。社会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弃婴?几乎都是大姑娘生的,没脸拿回去养,当然只好扔掉啦。我在医院工作,这种事情见多了。把她们的肚子搞大的男人呢?无影无踪了呀。豪门公子会这样吗?不会的。即便他们会,他们的父辈祖辈也不会。他们的血脉金贵着呢,妓女生的都得抱回去养!当然啦,妓女母亲是绝对不能进门的……"
三 必然中的偶然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奔驰。感觉轻飘飘的,如坠云里雾里。车很厚重,很稳当,司机的技术娴熟得称得上是表演了,以至于到后来我分不清是车子质量好,还是司机的技术高。我常坐的那些要把人的肠子颠断的公共汽车,跟这辆奔驰相比,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6
一九九三年秋季,我进入大学之后,我妈对我的教育重点,非常明显地从学习转向了交际。在我的服饰交际上的投资也明显地提高了许多,而我们住的家属区里,几乎家家都把钱花在了房屋装修上。那时候家家的客厅都变大了,流行在装罗马柱,墙上贴陶瓷的安琪儿,显得浪漫气派。医院的同事问起我妈为什么不花钱装修,我妈总是但笑不语,或者说没有多余的钱。除了我和我爸,没有人真正明白我妈的远大抱负。她总是对我和我爸说,你们不信就走着看,阿拉将来住的房子呀,肯定比这院子里谁家的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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