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露继续说道,声音里夹杂着怒火和忧虑。
"自从开拍到现在,乔治·丘克已经记下了三十九小时的拍摄损失时间了,我总是晚到。有人以为我是在耍大牌,其实正相反。我倒是认识很多演员,从来不迟到,但是人到了之后,什么活儿也不干,要么就是与人聊天儿。难道你希望我也这样吗?"
曾经治疗过很多患了精神障碍的女演员的格林逊对她这种含糊不清、无所谓并缺乏情感的表述感到吃惊。她是在用不痛苦的方式讲述痛苦的事情。她可能还服了不少镇静药,对外界的反应不太灵敏。他还觉得她有点遥不可及,不能理解别人的俏皮话,说的话也是前后矛盾。格林逊对她的病情感到担忧,建议她改做面对面的治疗,而不是像她原先以为的那样,躺在沙发上做一场弗洛伊德式的心理分析。
"那好吧,"她说道,"我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的,不过你别问太多的问题,我会答不上来的。"
他问了她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细节问题。她抱怨起她在这部讨厌的影片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抱怨起她在纽约的戏剧老师斯特拉斯伯格的夫人葆拉,她曾指定这位夫人担当该片的表演指导,但这位夫人却想用自己的女儿苏珊来取代她。她还抱怨了丘克,因为丘克不像先前那样和她关系融洽了,而是粗暴地对待她。
"'有人自以为很特殊,'丘克假装温柔地对我说,'有人自以为自己的一切都与众不同,但是,我们身上的一切都有家庭的烙印和童年的经历带给我们的形状与轮廓。'形状与轮廓,瞧他说的,这个老家伙,他对我赖以生存的身体知道些什么?"
接着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然后玛丽莲谈到了她的慢性失眠症,说明她为什么服用药物。她还告诉格林逊她经常更换医生,在这个医生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找另外一个医生。她对精神药理学了解甚多。格林逊发现她经常服用类似吗啡的麻醉止痛药德美罗、用于麻醉神经系统的降压药戊硫巴比妥钠,还有一种叫做苯巴比妥的巴比妥类药,以及一种叫做异戊巴比妥的巴比妥类药,并常常通过静脉注射的方式来用这些药。格林逊对那些不负责任的医生感到愤怒,竭力建议她今后只看一个医生--海曼·恩格伯格,并说他会把她的身体情况告诉他的。
"你们俩人都有孤芳自赏的性格,我想你们会谈得拢的。"
最后,他建议她不要再通过注射服药了,也不能再吃德美罗了,因为吃多了会有严重后果。
"让我来决定你该服些什么药吧。"
这位医生显然让她感到害怕:他听她讲,但又拒绝满足她渴望被安抚、被珍视的愿望。
当天晚上,玛丽莲回家后,一直回想着刚才为她看病的那个男人。他冷静而从容,那双敢于挑战对方的眼睛背后隐藏着一种致命的温柔。当她问她有没有必要像在克里斯大夫那儿一样,躺在沙发上做一次真正的心理分析时,他说最好不要。"咱们胃口先别太大,不要指望彻底的改变,因为你马上要回纽约去,回到你丈夫那儿去,在那里继续接受治疗。""胃口先别太大"一语触伤了她。她当场就哭了。格林逊跟她说这不是在指责她,而是他对自己定下的一个目标。不过这还是很奇怪,玛丽莲想,他居然没有让我躺下。一般来说,男人总是愿意看到我躺着,在我转过身去的时候看我的屁股。她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白色的墙壁和用黑色的帷幔遮蔽着的游廊,回忆着先前的情景。格林逊大夫大概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他没有让我躺下或许对他正好,他也许感到害怕,这样更好些。我可感到害怕,但不是怕他,这不是一种性上面的害怕。《让我们相爱》,这不只是一部电影的片名,跟伊维斯·蒙坦德在一起的时候,我从字面上去理解这个片名,跟这个医生在一起的时候却不会有爱。其实,她并不喜欢人家叫她躺下,她害怕夜晚,也害怕漫长的黑夜降临。经常,她只是在白天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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