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他的镜头下,那张轮廓完美的脸在散发下依然鲜活,好像一朵连蕊也没打开的花。他连续按动快门时,恍惚间竟看见那个女子对他启齿一笑。
脖子上跟了他很久的玉佛一刹那坠断了红线,摔了个粉碎。
好一阵子,他都恢复不过来。过了一年,忙得才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这事。搬进一梯两户的新居时,他碰到了对面的芳邻。那个女孩只是和他打了一个照面。他感到了一种怪异的熟悉和温暖。
两个比邻而居的单身男女总是容易发生阶级感情的,所以他和她走到一起就像必须呼吸一样自然。他喜欢她的皮肤在他手底又凉又滑的感觉,也喜欢经常在楼梯拐弯处就闻到她亲手烹制香碎小炒鸭的辣香,让他一路幸福地打着小喷嚏。情热处,他常常忘情地说,我真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他这样说的时候,一点没有发现她的脸比往常苍白。
终于有一天,他在翻以前的旧作时,发现了那一叠车祸的照片。他一一拿给她看,说,原来你像她。她的瞳孔突然缩小,又突然放大,最后把脸很深地埋进他的胸膛,说了一句话。
直到现在,他都在懊悔没有听见她到底说了什么。
因为在第二天,她就永远地失踪了。没有任何人见过她,就连物管处也证明,他对面的那套房子从来没有售出过。
他不相信自己见了鬼,也不相信自己有点BT。但不知怎么地他还是直觉感到了她与那个遭遇车祸的女孩有关。他辗转找到了那个受害女子的家。女孩的妈妈接待了他,告诉了他很多关于她的事,包括她爱吃香碎小炒鸭。甚至在她家的老照片本里看到自己和她的合照。老太太说,那是女儿生前的唯一的一次恋爱,23岁的她和26岁的他天生该是绝配的,但不知怎么地那男孩失了踪,所以女儿到24岁走之前都很不快乐。
原来他们都曾经走进了一个错误的时空,拿到了错误的钥匙。24岁她走的时候,他27岁。等到他28岁了,却遇见了……应该是23岁时的她。
他离开的时候,老太太说,你长得很像那个年轻人。
回到家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低头看看手里的食品袋,都是在无意识中买的,装的都是嫩仔鸭、嫩姜、紫苏、泡萝卜、蒜心、红指天椒之类,正是做香碎小炒鸭的配料。
恐惧和悲伤,慢慢地爬上他的心头。
09我要如何打动你
在黑暗中做糯米糍。
一个男人这样躲起来做一个男人通常不爱吃的甜品,实在是很奇怪的事。
如果几个月前有人预言他这样做,他一定觉得那个人疯了。
从小到大,他的手工课向来都不及格,但是他现在却在做一个难度很大的手工课——很耐心地将糯米粉、澄面与开水混合搅拌成雪花状,然后继续很耐心地加入凉水搓成面团。面团很黏,他的手很笨,特别是分成8个小面团后,每个面团里都要塞上莲蓉馅再搓成丸子。好不容易等到8个丸子都捏好时,他已经出了一身汗。
看着在胸口滚动的汗珠,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滴汗的夜晚,那夜里让他也这样滴汗的女子。
那时他本来只想去海南度个假,没想到遇见了她,结果两个本来很陌生的男女就在酒店的迪吧里变成了烈火与干柴。
那一夜是很迷狂的一夜,他和她都把这一夜界定在“只此一次”的范畴,拼命想从对方的身体深处去榨取短暂的欢乐;所以那一夜,皮肤和汗水交缠在一起,散发出麝香和鸦片的气味。而那个女子分明就是海妖,海藻般的长发和肢体一起抓着他深陷入海底……以至他第二天很铁血地准备离开时,一想到“永不再见”,就竟然很难舍。
如果他不回头认真地去看那女孩的样子就好了。因为他这一看,才发现这个褪却残妆的女孩竟然是故人。只是他对她的记忆很浅,浅得如同一个浮水印。能想得起的她是存活于他的青葱岁月里的,也就是在大学时代里有半个学院的人都知道有个海南籍的女孩在追他,一次又一次送给他自己亲手做的家乡味甜点——椰香糯米糍,而他总是看也不看就扔掉了。就在毕业后回家的列车上,那个女孩还把一盒冒着热气的糯米糍从车窗塞到他的手里。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而她哭了,她说,我该如何打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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