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评传 遠去的國學大師及其時代:狂人劉文典   》 第6節:朋友鬍適之(3)      章玉政 Zhang Yuzheng

  更讓劉文典感到欽佩的是鬍適關於"比較研究"的論點。前面說過,劉文典曾高度贊賞過鬍適的中西學術溝通能力。比如寫《中國哲學史大綱》時,鬍適就在"導言"中專門提到"比較研究"的意義:"我所用的比較參證的材料,便是西洋的哲學。但是我雖用西洋哲學作參考資料,並不以為中國古代也有某種學說,便可以自誇自喜。做歷史的人,千萬不可存一毫主觀的成見,須知東西的學術思想的互相印證,互相發明,至多不過可以見得人類的官能心理大概相同,故遇着大同小異的境地時勢,便會産出大同小異的思想學派。"這一次,在"整理國故"的問題上,鬍適再次提出了比較資料的重要作用:
  附會是我們應該排斥的,但比較的研究是我們應該提倡的。有許多現象,孤立的說來說去,總說不通,總說不明白;一有了比較,竟不須解釋,自然明白了。例如一個"之"字,古人說來說去,總不明白;現在我們懂得西洋文法學上的術語,衹須說某種"之"是內動詞(由是而之焉),某種是介詞(賊夫人之子),某種是指物形容詞(之子於歸),某種是代名詞的第三身用在目的位(愛之能勿勞乎),就都明白分明了。
  這與劉文典在《怎樣叫做中西學術之溝通》中所表達的觀點是完全一致的。實際上,在日常進行國學研究的過程中,劉文典早就註意到了這種比較研究的學術價值。比如他早先曾在管子的《水地篇》讀到一段話,"集於草木,根得其度,華得其數,實得其量,鳥獸得之,形體肥大,羽毛豐茂,文理明著,萬物莫不盡其幾,反其常者,水之內度適也……故曰水者何也,萬物之本原也,諸生之宗室也。"劉文典發現,這和希臘哲學家泰勒斯(Thales)所說的大致不差。泰勒斯相信世間衹有一種基本物質--水,而且認為地球是在球形的宇宙中的水上漂浮着。綜合兩人的觀點,劉文典得出了一個比較明確的哲學研究新結論:上古的思想傢都覺得這萬匯紛紜的世界,總有個共通的本原,看那"集於天地而藏於萬物"的水,是一切生物所少不了的,因此都把水看成了"萬物之本原,諸生之宗室"。
  如今,鬍適關於"整理國故"的新思考,豁然打開了劉文典的學術視野。
  忍不住偷吃葷腥
  大約從1920年年初開始,劉文典將治學方向定位於古籍校勘上。
  這是他經過慎重考慮做出的决定。儘管自己很年輕就進了北大,當上了預科教授,並且一直積極參與學校事務,但在很多大儒名傢的眼裏,劉文典最大的本事衹不過是會作寫駢體文罷了,"我之做過校勘的功夫,素來無人曉得"。
  據劉文典的學生吳進仁說,讓劉文典决意從事古籍校勘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他想盡快在北大新舊兩派人物面前證明自己。劉文典對於"北大怪傑"辜鴻銘的嘲弄,一直記憶猶新。
  辜鴻銘的鄙夷撞擊着劉文典年輕的自尊心。而劉文典後來在北大逐漸衍生的"懷才不遇"的情緒,更堅定了他想盡快"出名"的决心。1921年,他給鬍適寫信,訴說這種內心的憤懣:"典在北大裏,也算是背時極了,不如典的,來在典後兩年的,都是最高級俸。照章程上的規定的,授課時間之多少,教授的成績,著述及發明,在社會上聲望等四個條件,除末一條外,前三條似乎都不比那班先生差多少,然而整整五年,總是最低的俸。錢的多寡原不算什麽,面子上卻令人有些難堪,所以典實在不想幹了,衹要別處有飯可啖,這個受罪而又背時的Professor(教授),典棄之無異敝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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