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阳光很好。我一个人来到这家小院。我对主人说我想要一只青木瓜。主人狐疑地看我。我说我只要一只。主人没问我做什么用处,指给我说,那一只,有七成熟,可以割。我拿出小刀轻轻地割下。霎时间,树上切口处渗出乳白色浆液,缓缓凝聚,然后滴落在青绿的叶子。我从树下看见那片叶子缀满阳光,叶子清晰透明,乳白的汁在一片绿色中缓缓移动。看得痴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无可遏止地对木瓜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上了瘾,每天都要吃一两只木瓜。于是爱人一次买十来斤存着。我常常坐在沙发上看她剖木瓜。她个子不高。但她切瓜时的凝眸,加上她不时晃动的披肩长发,我感到一种温柔与恍惚。日常琐事,这样静谧地做来,这样全身心浸染其中,竟也有如此情趣。那一刻,我就产生想走过去,从后面抱抱她的冲动。
木瓜剖开两半,可看见籽。木瓜籽极可爱,像黑珍珠,满满的一窝。我忍不住握几粒在手上,捏一捏,不太硬,就丢了。我感觉丢掉很可惜。后来每次剖瓜,总能见到一窝窝的黑珍珠,每每扔掉之际,我总要细细端详一番。心中总有惋惜的感觉,虽然明知道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但是我看见陈英雄在《青木瓜之味》里,把瓜籽处理成白色。玉一样玲珑剔透,纤细温柔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瓜籽,嘴角含着微笑。那样莹莹的一窝白玉,一尘不染,多么可爱。木瓜籽真有纯白的吗?问了好几个人,都语焉不详。也许这就是艺术家的与众不同,他们总是让人感到新奇。就像那女主人公不经意丢给我们一个眼神,就让我们产生相逢的欣喜和对一种日子的憧憬。那是一种柔软又温情的感觉。木瓜的果肉,绵软香甜。吃木瓜用勺。轻轻一勺下去就是一团金黄,盈盈满颊,入口即化,让你感觉着温情与美的缠绵。
真正吃青木瓜,是在一次聚会上。三个朋友,延桐,露露,王冰。一桌菜颇丰。就有凉拌的青木瓜。木瓜洗净,去薄薄一层青皮,露出莹白果肉。切丝,开水里过一下,丝丝落入青花瓷盘。旁有小碟,清浅的调味汁。和以米醋,红椒末、蒜蓉等,洒一勺上去,便是一道清凉爽口的美味了,红白相间,叫你如何不爱?微微的酸甜辣咸交融口中,脆脆的。一边喝啤酒,一边说诗,一边吃青木瓜。瓜瓤晶莹剔透,口感清澈薄脆,正好下酒。他们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吃。我也不谦,饱尝了一回。满嘴都是淡淡的青木瓜香。
木瓜的另一做法是炖汤。木瓜炖雪蛤,是南方各家饭店的保留品牌。雪蛤,很名贵。据说产于吉林省长白山天池,原为古代宫廷御用。木瓜炖雪蛤吃过几次。明园饭店味颇不坏,和爱人常去。方法是:选上好的木瓜和雪蛤。雪蛤先泡一天。木瓜平放,上面三分之一处切开,去籽,把雪蛤放进木瓜内,冰糖适量,加水。入锅。蒸。半小时即可。端上桌时,只见金黄色的木瓜里开满一朵朵白白的雪蛤。汤汁半透明状,像云絮缥缈。送一匙入口,丝丝清香。雪蛤独有的美味与口感萦绕舌尖,经久不散。
2006年的整个夏天我都在南方饱尝幸福。这感觉让我想起《青木瓜之味》中的梅。她最美的时候是每天操劳完毕,用清水浇过发丝,亮亮的水花自她细长光滑的脖颈流下。我现在仍在南方。与那个青木瓜的国度近了。很近。只一天班车就能抵达。在一个温情的早上,我到达西贡。我在陈英雄、杜拉斯的梦境里满街寻找。一直想找到那个旧宅院,院子里栽有苍翠的木瓜树。猛然间在西贡旧式庭院的花窗口,我看到了那个梅一样的女子,她在庭院里迎风回眸,神态自若如流水行云,她的四周簇满阳光。青木瓜挂满了庭院。
青木瓜。暖风。阳光。热烈而烂漫的国度。我知道这是个梦。有梦也不错。梦醒了,就在心里偷偷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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