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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史 》 清朝前紀 》
褚宴充善紀第五 童倉董山
孟森 Meng Sen
清代官書,稱肇祖二子:長充善、次褚宴。充善生子三:長妥羅、次妥羅義謨、次錫寶齊篇古。
清官書紀肇祖以下第二世止此。蓋除充善有生子三人之外,其兄弟行事,直無一字可紀。又肇祖在明代各書中,尚有一子名阿古,同與於七姓野人之難。肇祖身後事,皆童倉、董山兄弟二人所紹述。故《清實錄》紀肇祖之子,僅此二人。今據各書,別作紀文如下;
童倉童姓,童即佟也。倉為褚宴兩字之合音,而董山為充善之對音。據清代官書:褚宴為弟,充善為兄。則童倉應在董山之次。然當時肇祖被殺,承肇祖之後者,實為童倉,稱建州長。挾衛印亡入朝鮮。旋於正統二年十一月,奏請欲回居遼東。並於奏中正名肇祖弟凡察為叔都督。潛移建州左衛之緒於凡察。明遷敕毛憐衛都指揮同知郎卜兒罕,令人護送出朝鮮境。時童倉等攜五百余家,欲與俱出,恐被朝鮮拘留,乃有此請。既奉敕,乃以耕農打圍為由,潛移東良。明廷則敕凡察仍回鏡城居住。凡察旋由東良出朝鮮境,未能遵敕回鏡城。蓋鏡城故朝鮮地,朝鮮先棄置其地時,肇祖乘虛入居。朝鮮王李裪嗣位,不似其父芳遠之愚懦,銳意西徵。是時方遣其將軍李蕆,出境攻擊建州之佟傢江流域吾彌府地。正統三年,李滿住因憚朝鮮兵威,退還竈突山舊地。朝鮮方用武於鴨緑江以外,其於鏡城為己國舊壤,自益不欲為童倉等久據。童倉等既懼朝鮮之逼,又乘李滿住已歸竈突山,乃與馬哈剌等四十余家,退至蘇子河。明廷以遼東總兵鎮守官奏聞其事,於正統五年十月敕遼東總兵官曹義等,安插建州左衛部族於婆豬江,即佟傢江之迤西李滿住原住地。是時明廷已認凡察為建州左衛都督,襲為建州長。而凡察則又奏言:“所部為朝鮮追殺,阻留一百七十余家。”明廷詔朝鮮王李裪還之。先是朝鮮言:童倉還建州李滿住所,慮其同謀擾邊,明廷不之省,並為之安插,為之下詔朝鮮,還其部屬。朝鮮王李裪,因於次年正統六年二月丁酉,奏辨其無追殺之事。”並言:“其留住者,或因婚姻懷土不去,或被同類開諭而還,非己阻之。”雲雲。明年為正統七年,乃有董山之名發見。自此以前,為童倉嗣肇祖而被奪於其叔凡察者數年矣。
肇祖名孟哥帖木兒,其姓為童,已見前篇。童倉之童,自必亦係其姓。童倉之名,除稻葉引《明廷紀述》如《實錄》及《名山藏》之文外,尚見於《明史·朝鮮傳》。其必以童倉之名姓相連屬而成文者,中國言語之習慣,一字恆不成名詞。故言倉則冠以童姓也。
褚宴合音,當讀如闡,音近倉。且褚宴亦係譯音,不必確定是此二字。總之褚宴二字中,僅一褚字為有音,下一字為諧韻之字,最易讀作一音,故成倉字。
褚宴為弟,充善為兄。《清實錄》自言其祖先之行第,當可信。《實錄》於充善兄弟,別無紀錄,僅留二人之名,可以考其行第。稻葉所引《名山藏》王亨記五東北夷,則雲:“童倉之弟董山,嗣為建州衛指揮。”殆以童倉嗣孟哥帖木兒,業已在前。故疑後襲之董山為弟,恐未必然,觀於童倉之甘讓凡察,及董山至而爭回世職。凡察雖不服,卒由明廷分設右衛, 以為調停。則董山之能力,遠勝童倉,蓋可知矣。且其爭而果勝,可知其名義必甚正。或者童倉年幼,不能不以凡察為後見人,日久遂致旁落。董山嫡長,既出而抗爭,明廷有必許之之道歟?惟此數年間,董山何在?至此方出,此事殊難強解。當肇祖為七姓野人所殺時,傳言與某子阿古同死。疑阿古即後名董山,先實被擄而未死,數年方歸,乃復父業。《清實錄》亦言肇祖二子,並無阿古其人。但他無佐證,以理想推之如是耳。
《明史·朝鮮傳》:“正統三年,先是建州長童倉避居朝鮮界,已復還建州。朝鮮言:‘昔以窮歸臣,臣遇之善。今負恩還建州李滿住所。慮其同謀擾邊。’建州長言:‘所部為朝鮮追殺,阻留一百七十余家。’五年,詔裪還之。”
稻葉引《明實錄》:“正統三年十一月丁酉,建州左衛都督猛哥帖木兒子童倉奏:‘臣父為七姓野人所殺,臣與叔都督凡察及百戶高早化等,五百余家,潛住朝鮮地。欲與俱出遼東居住,恐被朝鮮拘留。乞賜矜憫!’上敕毛憐衛都指揮同如郎卜兒罕,令人護送出境,毋緻侵害。”
正統五年鼕十月己未,敕諭建州左衛凡察等曰:“嚮已敕爾等回朝鮮鏡城居住。今總兵鎮守官,又奏爾等已離鏡城,與原叛土軍馬哈剌等四十余家,來至蘇子河,傢口糧食艱難。今已敕遼東總兵官曹義等,安插爾等於三土河及婆豬江迤西鼕古河兩界間,同李滿住居處。若果糧食艱難,即將帶回男女戶口數,從實報與總兵鎮守官,給糧接濟。聽爾自來關給。”
正統六年二月丁酉,朝鮮國王李裪奏:“近日凡察等奏臣追殺其部落,又阻留一百七十余家,蒙朝廷敕臣放與完聚。臣聞命兢惕不知所措……彼凡察舊居鏡城阿木河,即太祖高皇帝賜服之地。其親兄猛哥帖木兒等,被爾處虧狄哈攻殺,不能自存。臣祖憫之,授以萬戶職事,為作公廨,給以俾僕衣糧鞍馬, 撫綏備至。至臣父又升以上將軍職事。後被七姓野人攻殺之,並殺其子阿古,悉焚掠其房屋財物。凡察等俱各失所。臣撫恤之,一如先臣撫恤其兄。既得所矣,忽於近歲,先以耕農打圍為由,移住本國邊陲東良地面。後乃潛逃,與李滿住同處。此實不及知,安有追殺之事?其在此留住者,或因婚姻懷土不去,或被同類開諭而還。非臣阻之也。”
又引朝鮮之《西徵錄》:“正統二年七月乙醜,李蕆上言:‘賊穴探候興兵日時、道路等事。質問體探人與童都裏不花等。’李滿住今在吾彌府,或移入兀剌山城,皆未的知。其嚮吾彌府之路,則一自江界涉婆豬江,直入吾彌府口;一自理山涉婆豬江,由兀剌山東入吾彌府西;一又自理山涉婆豬江,由兀敕山南,西折而入,賊在吾彌府,則可由三路分入。”
又引《名山藏》雲:“正統初,建州左衛都督猛哥帖木兒,為七姓野人所殺。弟凡察,子童倉,挾衛印亡入朝鮮。童倉之弟董山,嗣為建州衛指揮,更給新印,暫歸凡察。詔以故印予董山,而繳還新印。凡察不予,乃更分左衛而置右衛,以新印給董山,使領左衛。凡察則持故印,而即使領右衛焉。”
又引《明實錄》:“正統七年,分建州左衛設右衛,以董山為左衛長,以凡察為右衛長。敕董山曰:‘汝為凡察為一傢,今分而設衛,汝處之大小頭目人民,任汝指揮。自今毋相犯。’敕凡察曰:‘汝所應領有之頭目人民,已命遼東官吏,公同審問。從屬既明,汝其安守生業,勿愆緻戾。”
董山既出,與凡察爭衛印。正統七年,朝廷以凡察不讓,分設建州右衛,以處凡察。而董山得襲左衛職,勢驟張,躐躋群酋上,始受明廷約束。後漸煽誘北虜入寇,殺掠不絶。然當正統間,未敢公然首禍。正統十三年鼕,明廷尚有使命,調發朝鮮及野人女直兵會遼東,徵北寇,蓋猶以恭順期之。十四年, 土木變後,乃盡忘明廷舊恩,直犯遼陽東邊,侵掠甚酷。景泰元年,遼東奏報:“開原瀋陽之寇,係李滿住等為響導,相其事勢,實為董山所主持。”時都御史王翺巡撫遼東,遣使招諭,稍歸所掠。復款關。是時凡察亦已歿。董山乘明使招諭,既已款關,遂麯意媚悅上國。於明則求以一身兼三衛都督之職,於朝鮮則親詣其國,就其朝列。乾鮮中樞院使,給以製書,授為正憲大夫。自景泰二年鼕,明廷即以建州頭目,潛與朝鮮通,戒朝鮮國王李珦絶其使。直至天順三年,邊將奏:“有建州三衛都督,私與朝鮮結,恐為中國患。”明廷敕朝鮮國王李瑈,毋作不靖貽後悔。瑈疏辨,復申諭之。蓋董山與朝鮮相結已久,受朝鮮官職,亦非一時事。諭文明謂朝鮮不得給賞授官,以與朝廷抗。蓋至大順間,乃確言之。其時邊將奏稱:“建州三衛都督,以董山一人之事,而用三衛之稱,又疑係求之明廷得兼三衛之後矣。天順四五年間,建州以毛憐衛都督郎卜兒哈被朝鮮誘殺事,又與朝鮮齟齬,至其義州殺掠,朝鮮請命於明廷,明廷尚有襢建州意。未幾徇董山之請,特開撫順關,為建州專設馬市。事在天順之末。馬市既通,建州驟輸入腹地文化,發達甚速。其後取明代之,實基於此。旋以賞賜太儉失望。董山糾毛憐、海西諸夷盜邊無虛月。成化二年,明廷遣都督武忠往諭,並詰私通朝鮮虛實。董山力自白。更責以朝貢久廢,促其來京。董山傲然從入朝。既陛見,頓首謝罪。及赴禮部宴,即呵斥己之從者,語甚嫚,又褫庖人之銅牌。既而行頒賞禮,自請素蟒衣、玉帶、金帽之類,不一而足。朝廷皆麯予之,意示懷柔。而邊警仍不息。頃之董山求歸,抵廣寧驛捨,忽有命羈之。旋置之法。時在成化三年春。董山從者,鹹被流於廣西、福建等處。建州以此深怨明廷。既謂董山之死,罪狀不明。又素崇拜董山之為人,並願戴其子為復仇計。由是邊患益亟。董山之子名脫羅,則《清實錄》所謂充善長子妥羅者也。董山被戮之年,明廷並大舉伐建州。即前篇所紀成化三年之役。
黃道周《建夷考》:“正統時,建州衛指揮董山,煽誘北虜入寇,殺掠不絶。景泰中,巡撫王,遣使招諭。稍歸所掠。復款關。後以賞賜太儉失望,董山糾毛憐、海西諸夷,盜邊無虛月。成化二年,遣都督武患往諭,檄緻董山羈廣寧,尋誅之。命都御史李秉、靖虜將軍趙輔,督師三道入搗其巢。夷稍創,始乞款貢。”
《明史·朝鮮傳》:“正統七年五月,諭裪曰:‘鴨緑江一帶,東寧等衛,密邇王境,中多細人,逃至王國,或被國人誘脅去者,無問漢人、女直,至即解京。’初,瓦剌密令女直諸部,誘朝鮮使背中國,朝鮮拒之,白其事於朝。帝嘉其忠,敕奬之。並賜彩幣。”雲雲。是時邊禁嚴,建州即有犯邊意,亦受自瓦剌,供其指使耳。又正統十三年鼕,命使調發朝鮮,及野人女直兵會遼東,徵北寇。時英宗北狩,郕王即位,遣官頒詔於其國。景泰元年……夏,裪卒,賜吊祭,謚莊惠,封子珦為國王。會遼東奏報:“開原、瀋陽,有寇入境,掠人畜。係建州海西野人女直頭目李滿住等為響導。”因諭珦,相為犄角截殺之雲雲。此為女直公然寇邊之事實。《建夷考》中歸罪董山,不言李滿住,當得其實。
稻葉岩吉《蒙古滿洲歷史地理》第七捲:“正統十四年,土木之變,遼東亦緻紛亂。兀良哈三衛,來自西北,寇遼河流域。女真自東北,屢犯遼陽之東邊。東邊被害,當自此始……都御史王翺,在遼東時,曾遣官至彼等部內,收回被掠男女。其間建州女真,逐漸繁盛,遼東被害益深。成化三年,明遂出兵,討建州女直焉。”雲雲。按王翺在遼時,據《明史》本傳:“正統七年鼕,提督遼東軍務……景泰三年召還。則遣官招諭,收回所掠。”事必在景泰初年。而《建夷考》之所謂巡撫王,即王翺也。稻葉敘述之文,未能逐句指其所出。要其據《實錄》為大宗,旁及私傢紀述數種,與《明史》及《建夷考》一一相合,自極可信。
《朝鮮傳》又言:“景泰二年鼕,以建州頭目潛與朝鮮通,戒珦絶其使……天順三年,邊將奏有建州三衛都督,私與朝鮮結,恐為中國患。固敕瑈毋作不靖貽後悔。瑈疏辨,復諭曰:‘宣德正統年間,以王國與彼,互相侵掠,敕解怨息兵。初不令交通給賞授官也。彼既受朝廷官職,王又加之,是與朝廷抗也。王素秉禮義,何爾文過飾非?後宜絶私交,以全令譽。’”雲雲。稻葉氏《清朝全史》第四節五:“董山為左衛,故都督猛哥帖木兒遺子,與叔凡察爭衛印,遂使明廷頒新印焉。其為人雖不可詳知,要其由幹斡河𠔌地,覓李滿住部族而來歸。其時皇皇如喪傢之狗。然董山既出,乃一躍而驟躋群酋之上,強求明廷,兼領建州衛及右衛之都督。又知徒與朝鮮啓釁為非計,乃親赴半島朝廷。朝鮮亦以見慍於彼為不利,假彼以中樞院使之製書,授為正憲大夫。彼之手腕,可想見其不凡。”雲雲。此出於稻葉之敘述,必有所本。據此則《朝鮮傳》之稱建州三衛都督,恐即係董山一人所求之明廷而得之兼職矣。
《朝鮮傳》:“天順四年,復諭瑈曰:“王奏毛憐衛都督郎卜兒哈通謀煽亂,已置之法。夫法止可行於國中,豈得加於鄰境?郎卜兒哈有罪,宜奏朝廷區處。今輒行殺害,何怪其子阿比車之思復仇也?聞阿比車之母尚在,宜急送遼東都司,令阿比車領回,以解仇怨。’五年,建州衛野人至義州殺掠。瑈奏乞朝命還所掠。兵部議:‘朝鮮先嘗誘殺郎卜兒哈,繼又誘緻都指揮兀剋,縱兵掠其傢屬。今野人實係復仇。宜諭朝鮮,寇盜之來,皆自取。惟守法安分,庶弭邊釁。’從之。”
《清朝全史》第六節一:“建州女直得名酋董山,富強日進,寇掠亦因以日繁。遼東之睏憊,事實畢露。惟賴以中央政府之威儀,示懷柔之一法而已。天順三年之春,遼東有詞以詰責建州者,惟董山受朝鮮中樞院製書授為正憲大夫之一說,蓋其罪狀為私通。在建州亦以此一事,深恐明廷知之。當時遼東巡撫之報告,謂建州與朝鮮相結謀叛。明廷特遣錦衣譯者某,往建州詰其虛實。董山力自剖白。明使乃促其入朝,責以久廢之職貢。董山從之。彼其意,直謂輕身以往,漢兒其奈我何?驕蹇之態如此。何喬遠記事雲:‘董山等悔罪來朝,朝廷責之,皆頓首謝。及赴禮部賜宴,輒於指揮其部下之時,出謾駡之語,褫廚人之銅牌。給賜時,又自行要請素蟒衣、玉帶、金帽之類,不一而足。朝廷皆給之。’雲雲。董山之目無王法可想。當是時,明廷以為羈縻此僚,建州必可弭平。乃遼東報告:‘女直侵寇,依然不止。’既而,董山求歸,明於彼歸途中廣寧驛捨拘係之。旋,致之法。此事當在成化三年之春。是歲九月二十四日,將軍趙輔將兵五萬,討建州焉。”雲雲。又本節三:“董山被殺,其餘隨行人衆,流於廣西、福建等處。女真人謂董山罪狀不明,為漢兒所詐殺。董山為明一代女真人之最傑出者,女真甚尊其譜係,且有思慕故都督之意。”雲雲。稻葉敘述中,以天順三年之事,連屬而下,直貫至成化初。其遣使往諭,尚是詰問朝鮮授官之虛實。董山入朝,亦自白此事。蓋時亙七八年矣。據《建夷考》:“並有賞賜太儉失望盜邊之釁,又為遣使詰問之近因。”所遣之使《建夷考》謂為都督武忠。此言錦衣譯者某。明《職官志》:“錦衣衛,……恆以勳戚都督掌之,恩蔭寄祿無常員。”則都督武忠,當是錦衣衛領銜之人。實則譯者某銜命而往。又所云何喬遠之記事,何喬遠所著《名山藏》,在清世禁書目中。此或《名山藏》中語也。
《明史·食貨志》:“明初東有馬市,西有茶市,皆以馭邊,省戍守費。……永樂間,設馬市三:一在開原南關,以待海西;一在開原城東五裏;一在廣寧。皆以待朵顔三衛。定直四等:上直絹八疋,布十二。次半之。下二等各以一遞減。既而城東、廣寧市皆廢,惟開原南關馬市獨存。”雲雲。史言中葉以前遼東馬市者如此。其餘為大同事。土木之變,乜先即入自大同。大同馬市,《史》言:“始於正統三年。迨成化十四年,陳鉞撫遼東,復開三衛馬市。通事劉海姚安肆侵牟,朵顔諸部懷怨,擾廣寧,不復來市。兵部尚書王越,請令參將布政司官各一員監之,毋有所侵剋。遂治海安二人罪。尋令海西及朵顔三衛入市。開原月一市,廣寧月二市,以互市之稅充撫賞。正德時,令驗放入市者,依期出境,不得挾弓矢。非互市日,毋得輒近塞垣。”雲雲。此明中葉遼東馬市也。其後宣大開市,起於仇鸞,嚴嵩主於後。世以楊繼盛諫疏,益傳其事。蓋土木變後,大同市久停。至是始復開,尋復罷。隆慶四年,俺答孫把漢那吉來降,復開宣大市。而遼東市於萬歷二十六年復罷,三十九年復開。則與義州木市同為起訖。”《史》文所言止此。開原南關一市,始終未罷。《史》僅言以待海西。諱建州不見明文。又於撫順開關設市。明徇董册之請。為建州興盛之一大關鍵,則更不著一字。此種無謂之史書,烏足行世。易代以後,必有重修,乃備事實。特尚非今日所能言耳。
稻葉氏《清朝全史》第六節,紀馬市事,較《明史》為詳。《明會典》等書,今亦尚存。惟馬市事非本篇所必載。本篇但欲詳董山所求開之撫順關,則據稻葉所引,一引《全遼志》:“撫順馬市,在城東三十裏。建州諸夷人,於此交易買賣。”二引《廣輿記》:“馬市一設開原城南,一設開原城東,一設撫順,一設廣寧,一設古城堡。”三引《方輿紀要》,記撫順關雲:“撫順所之東二十裏,置馬市於此。”雲雲。以上數書,惟《全遼志》較難得,餘俱習見,而明史竟沒之。其先女真馬市,皆在開原。後為建州特開撫順市。《清朝全史》第四節五,敘述文雲:“董山更能使明於建州之西邊,創議貿易之關門。此即後歷代建州所占利益之撫順關也。關門定於渾河之𠔌地。市場設於今撫順城內。明之邊吏,於設關大有異議,全由董山之強求,與其折衝之巧。舊例,女直貢道,必經開原之廣順、鎮北二關,不得由別路。其得於渾河以下通遼東腹地,必推為女直之大告成功。天順末,明廷以敕諭下遼東曰:“自後建州女直到邊,由撫順關進,於撫順城東交易。撫諭之法,當得其宜。防閑周密,以絶姦宄之謀。勿生事阻擋,以失夷情而起邊患。”雲雲。明年,遼東巡撫奏言:“女直來者多至五六百人。少亦二百餘人。俱憩宿於城中軍民之傢,恐有覘邊情之虛實,或圖響應而作姦者。”又言:“撫順城絶遠,倉卒難赴。於該城之南,置一馬驛,具館夫十名左右,以為接待。”又言:“撫順城西南抵瀋陽,隔九十裏之遠,其間增築墩臺三座,每墩臺配置兵五百名。”雲雲。明之遼東,當時顧慮建州,以此可想。
《清朝全史》第五節八:“撫順馬市,由撫順關進。”《全遼志》記之曰:“撫順關在瀋陽城東北,撫順城東二十裏。建州夷人之朝貢買賣由此。”《九邊圖說》記:“撫順城距邊二十裏。可證《全遼志》之不誤。關之故址,在渾河左岸,今稱關口。此地之南,必為馬市之所在地。馬市設於邊墻之內,女真人及兀良哈之出入,必經指定之關門。觀於成化中,海西酋長李撒哈赤,由撫順關時,遼東守臣拒之。謂海西當由開原,不得經撫順,可知其為指定矣。關門之地點,及數之多寡,在明廷本視為兵事之要著。蓋貿易之門戶,即為入寇之要路。董册求開撫順關,豈但當時收顯然之利益。後來建州實食此關之惠於無窮。關市相連,不獨貨物之灌輸,即中國文化,亦由馬市而將率邊郡。更由邊關,吐此等文化而輸出塞外。非撫順有馬市,建州安能驟緻發達乎?”雲雲。李撒赤哈事,別詳《脫羅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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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領 | 女真紀第一 | 建州紀第二 | 建州左衛前紀第三 布庫裏雍順 | 肇祖紀第四 | 褚宴充善紀第五 童倉董山 | 妥羅紀第六 脫羅 錫寶齋篇古 | 興祖紀第七 兀升哈 | 景祖紀第八 叫場 | 顯祖紀第九 | 附 王杲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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