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评论 草根紅學雜俎   》 絳洞花主”確屬後人妄改(1)      鄧遂夫 Deng Suifu

  ——兼答蔡義江
  拜讀了蔡義江先生的文章《賈寶玉還應該是“絳洞花主”——對鄧遂夫先生新說的異議》(載《人民政協報》2000年4月28日學術傢園版),我感到由衷的高興:畢竟有學者願意站出來公開討論這一問題了。這是一個早該引起紅學家和校勘傢們註意並認真對待的問題。它不僅關係到對《紅樓夢》主人公賈寶玉的形象如何詮釋,更由此及彼地涉及到是否應該進一
  步恢復這一經典名著的本來面目的大課題。
  一、也許是異說 但不是新說
  鑒於蔡文中有“鄧遂夫新說”的提法,我以為有必要在這裏略作澄清,順便對問題的由來作一個簡單梳理。
  首先一點,主“花王說”的啓蒙者並不是我,應該是現已過世的紅學界老前輩俞平伯先生。他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校訂的《紅樓夢八十回校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年版),便已經首次——也是迄今惟一的一次——在校勘本上用“絳洞花王”取代了“絳洞花主”。或許因為俞先生衹把“花王”視為脂評本中較為可信的異文,並沒有從學術上對其迥然而異的內涵以及它的版本淵源予以深究,致使他這慧眼獨具的校訂,長期被人們忽視,甚至可以說連知道的人也不多。我自己著文探討這一問題已達十七八年之久,卻也是直到去年在琉璃廠和潘傢園購得兩册不同年代出版的俞校本《校字記》,纔愕然發現:原來俞校本當初並非如我在文章中所猜想的那樣,僅僅是以庚辰本為依據作此校訂,而是早就將我考證其“花王”曾被後人“妄加一點的”己卯本,也一並包括在內了。且看他當初的校記:“‘絳洞花王’——從己、庚:原作‘絳洞花主’。”以此對照蔡先生之論,竟然在俞校本問世三十八年後的今天,而且是在明確判定己卯本原為“花王”的大型工具書《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匯校》(馮其庸主編,紅樓夢研究所匯校,文化藝術出版社1989年版)也已問世十餘年之後,仍不加細察地相信己卯本是作“花主”,則不能不使人對俞先生當年的目光犀利、認識超前感到由衷的敬佩和驚嘆。
  除俞先生之外,還應該提到兩位“花王說”的先行者——美國耶魯大學餘英時教授和我國老一輩紅學家白盾教授。他們都曾在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相繼徵引俞校本的“絳洞花王”異文來論證賈寶玉的形象特徵。我本人正是在這二位前輩的啓示下,纔開始註意並着手研究這一問題的。
  其次,從我本人提出此說的歷程來看,亦同樣不能算“新說”了。我是1983年在南京的全國紅學研討會上首次提出應從版本考證和內涵對比兩個方面去充分肯定“絳洞花王”這一論題的。後來又多次撰文和在國際、國內的研討會上重申此說。就連與蔡先生就此問題初次“交鋒”,也是三四年前的事情。這就好比許多年以前誕下的一個嬰兒,儘管至今仍不被某些人正眼相看,他畢竟生存了不算短的歲月,如果因其面生而稱之為“新生兒”,則顯然不妥。更何況在近一二十年間,已經有愈來愈多的學者與我所見略同,相繼發表過不少這方面的精彩論述。比如周汝昌先生,不僅一開始就對拙論謬奬有加,還在他1988年出版的《紅樓夢與中華文化》一書中,對“絳洞花王”作了頗有新意的探索,並特意在該書的後記中寫道:“對‘絳洞花王’的論述,新出版的鄧遂夫所著《紅學論稿》中有專文,極佳,可補拙文之不足。”繼周先生之後,著名紅學家劉世德先生亦曾著文肯定“絳洞花王”。
  所以,“花王”之論儘管至今仍被一些人視為異端,但它早已不是什麽“新說”,更不是鄧遂夫一個人在扮演唐吉訶德的角色與風車作戰。
  二、舊話重提為哪般
  在世紀之交的今天,我為什麽還要來重拾這個舊話題?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我在接手替一傢出版社校訂幾部有代表性的脂評本的過程中,忽然發現過去所有倡導“花王說”的學者(自然也包括我本人在內),對其版本淵源的探索實在還不深不透。另一點則是,我愈來愈痛感當前學術界和出版界對於不斷重印又不斷推出新版的《紅樓夢》一書的大量校勘訛誤,長期麻木不仁。正如我在《關於“絳洞花王”之誤》(載《魯迅研究月刊》2000年第4期和《光明日報》同年4月14日文萃版)中提到的:
  寶玉這一看似不經意帶過、卻與整個一部作品的思想藝術內涵密切相關的別號,由於程高本的長期普及而失去了它的本來面目,直到今天,號稱以庚辰本為主要底本、力求忠實於曹雪芹原著而重新校訂出版的權威性的《紅樓夢》新校本,亦不知何故,仍將底本上白紙黑字的“絳洞花王”,反依過去的通行本作了再度妄改,更令人不解的是,最近出版的一種函套精裝《稀世綉像珍藏本紅樓夢》,明確宣稱是專門點校的列藏本,卻偏偏把列藏本最具珍貴版本特色的“絳洞花王”異文,仍按慣例作了妄改。
  此外,我還聽說一件更典型的事例。幾位頗有造詣的紅學專傢,最近校訂出一種新的《紅樓夢》版本,據說他們已經在校訂稿上把過去習見的“絳洞花主”訂正為“絳洞花王”了,結果書印出來,仍然“復闢”成了“花主”。我沒有親自嚮這些專傢核實其內幕細節,但我在一位友人處,確實目睹了參與校訂的一位專傢在其新版的贈書上,毅然畫掉“花主”而旁改作“花王”的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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