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评传 骂最多的人和最多人骂的人--李敖 Most people curse curse most people - Li Ao   》 十一、跟监十四月,与“警总”斗智(2)      陈才生 Chen Caisheng

  倒霉的“胖子”不久也给调走了。他临走时对接替他的人说:“可要当心那李某人,那家伙阴险无比。撞车那天,他下楼,笑嘻嘻的,满口说没关系没关系,可是没了半天关系,却把我们警察咬住不放,直到赔了他大把银子才松口。你们别以为李某人吃了我们警察,把钱拿去修车了,其实我们查出他车保的是全险,保险公司不敢追查谁撞了他的车,只好认赔了事,所以修车全都是保险公司孝敬的,李某人拿了我们的钱,全部给他小女朋友去买花衣服了。李某人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家伙,你们可要小心才好!”  后来,那接替“胖子”的警察向李敖讲起此事,李敖不禁哈哈大笑,他说:“这才叫‘警民一家’啊!”  1970年9月3日,《自由中国》的总编雷震坐牢十年期满出狱。这一天,国民党新闻局为了封锁消息,特意安排外国记者到中部旅游,以便暗中放出这位曾经名扬海内外的大政治犯。李敖得知消息后,马上约来了《纽约时报》兼《时代·生活杂志》的特派员夏皮罗(Donald H. Shapiro)和美联社的特派员普拉特(Leonard Pratt),告知详情,并不顾警察的跟踪与他们一起一大早跑到新店安坑监狱,接雷震出狱。于是,雷震出狱的消息很快在海内外的报刊上传开了。李敖就是以这种独特的反“老K”的方式进行着坚持不懈的斗争。用他的话说叫:“老K使我受明害,我使老K受暗伤。”  在“跟监”的日子里,李敖常常数日不下楼,写来看去剪贴东西,每天洗热水澡两次,偶尔看看电视、听听唱片,连理发都请理发师上楼来,有时楼外天气阴晴都不知道。但外面的消息依然通过种种渠道传进来,在这段日子里,他知道姚从吾死了、殷海光死了、英千里死了、包乔龄死了、左舜生死了、梅乔林死了……他已34岁,他益发感到生命消逝之快,已无生命可再浪费,他每天的工作愈发紧张了。  有一天,“国际特赦协会”秘书长马丁·埃纳到了台湾,魏廷朝、谢聪敏约李敖一起去看马丁。李敖说:“我李敖架子很大,对洋鬼子尤其大,马丁如果真来帮助我们,就请他到我家来看我吧,我不会去看他的。”听了李敖的话,两人觉得有理,就转告马丁。马丁登门拜访。当时李敖的处境是自顾不暇,却很想托马丁为在牢中的柏杨想点办法,为了加深马丁的印象,李敖联系艾玫与马丁见面,但不知为何,艾玫爽约。  就在这次会见中,李敖把一些被“跟监”的照片和泰源监狱名单(政治犯名单)交给了马丁。这份名单是从监狱中辗转数人,偷运到李敖手中的。不久,它被刊登在海外发行的“台湾独立联盟机关志”——《台湾青年》第120期上,李敖获罪,此其一也。  1970年10月李敖在给友人信中写道:“关于我的劫后余书又被劫事……非法查扣单早已转送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并做副本留存《纽约时报》等处,凡是我运出去的文件稿本,我和收件人有一铁律,就是运出去的就运出去了,若再收到我要求修改或讨回的信或表示,一概可以拒绝。这一铁律,可以防止许多流弊,所以这非法查扣单是要不回来了(何况我也根本不会要!)……横行的权属他们,记录并散布他们横行的权属于我,他们如果不想过好日子那就走着瞧吧!”他已充分做好了被捕的准备,他将自己的一些手稿、包括他的日记都托人送出国外,用一种戏谑的态度与国民党周旋。这种斗智又斗气的做法,最后终于促成了他的“以身试法”。  1970年10月12日,驻台湾的美国新闻处发生爆炸案。次年2月5日,台北的美国商业银行也发生了爆炸案。这本来都是“台独分子”所为,警方却借此机会逮捕了李敖。李敖做梦也没想到,这事竟会和自己有关联。直到警方提起公诉,他才知道参与爆炸案的“台独分子”中有他的老同学谢聪敏,而自己与谢聪敏又有一定的来往。  当局欲把爆炸案套到李敖头上,但怎么也套不上,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他都不可能参与爆炸案。尽管如此,他心中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的入狱已经不是能与否的问题,而是早与晚的问题了。他深感时间对他的重要性,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读书与写作上。我们从他当时与魏廷朝的一封信可以窥到他此时的思想境界:  魏胖:  以下成绩,得以具体化,皆拜国民党软禁之“赐”也!  一、苦其心志的锻炼,更成熟。锻炼自己可应大难、任大事。并充分做这一准备。  二、专注于世界性大目标的研究。瞩目于新世界、大世界,而不仅仅于一个江河日下的政权、一个老人政治、一个小岛。  三、对于人情冷暖,有更清楚的测验。  四、对曾经磨难的榜样,有更大的兴味与体认。  五、能过孤独生活,且在孤独中忙个不停,自得其乐,得到不怕孤立的本领。  六、全天候做工,没有假日。增加了做工的时间,自然效果也相对地看好。  罗素说:“……从全体看来,安静的生活是伟人的特征,他们的喜乐并不是世俗心目中所认定的那一种。一切伟大的成绩必由于历久不懈的工作,其全神贯注与繁重程度使人没有余力去从事狂热的娱乐。”这几段话,我都喜欢,都受用,特地写给同被国民党迫害者,而此一迫害,如善处之,亦安知非福也!  敖之 1970年10月29日夜3时①  这封信乃李敖劫后复得,弥足珍贵。它表明当时国民党的一党独大,在李敖眼中,不过尔尔。他不仅没有坐以待毙,而且要化消极为积极,化被动为主动,要以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力量。  1970年12月的一天,李敖在自己的家中发现了被偷装的侦听器,他不动声色地把它转到了联合国人权委员会。事发后,警方将他传去,逼他交出销案,他笑着说:“这一个是要不回来了,等我找到第二个,一定给你们。”看到警方无可奈何的样子,他说:“如今我已无所顾惜,‘政府’如想不把人丢到海外,就不要再逼我。”  此时,正值联合国“中国大陆问题研讨会”在台举行。在李敖被抓问的次日,美方代表奥森伯格请李敖吃饭,李敖将刚刚发生的情况告知。当晚,在蒋经国请与会代表吃饭时,奥森伯格便以李敖的处境问蒋:“这是否于人权构成迫害?”蒋经国说只是“Repressive”而已。①  李敖曾经说过国民党打击异己的一种方法叫“积分法”,他的反抗行为日积月累,但都还不足以构成大罪的口实,最终导致他坐牢的是他与彭明敏的关系。  在他被跟监14个月后,1971年3月19日,李敖被正式逮捕。  那一天,他像要出远门一样把身边的十万元钱和与小蕾拍的裸照交还小蕾,然后相吻而别,坦然地登上了特务的汽车。  李敖被捕后,在海内外引起轰动。1971年5月13日,《纽约时报》登出李敖的照片及被捕的报道。报道称:“李敖被捕已引起美国研究中国问题的学者和中国留学生相当的关切。有些人已打算写信给‘国务院’和国民党官员。”“其中,已表达其关切的,有哥伦比亚大学的奥森伯格教授(Michel C. Oksenberg)和斯坦福大学的曼考尔教授(Mark Mancall)。奥森伯格教授说,希望国民党“政府”不要过度反应,以镇压合法反对者而导致可能的内部不安。但就像当初雷震案一样,海外的反应并没有阻止国民党当局对李敖的行动。它们最终以“与彭来往带信”、“家藏文件入伙”、“监狱名单外泄”等罪名把李敖打入大牢。  这些罪名,对李敖来讲,实际都是子虚乌有,乃是官方通过串供、刑求、捏造等手法而炮制出来的假案,其目的只有一个:即彻底封杀李敖。这正应了他一贯所强调的“特立独行的知识分子,在中国很难存在,存在也很难长大,长大也很难茁壮,茁壮也很难持久,持久也很难善终”这句话。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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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新华出版社
一、他向往“伟大惊人”(1)一、他向往“伟大惊人”(2)二、行为“古典”
三、神交梁启超四、师从严侨(1)四、师从严侨(2)
五、暗恋罗君若六、失恋:“性的信仰的转变”(1)六、失恋:“性的信仰的转变”(2)
六、失恋:“性的信仰的转变”(3)七、姚本师,“不拒曲木”八、胡适:(1)
八、胡适:(2)九、“偏要惊人过一生!”(1)九、“偏要惊人过一生!”(2)
十、《一个预备军官的日记》(1)十、《一个预备军官的日记》(2)十、《一个预备军官的日记》(3)
一、他向往“伟大惊人”(1)一、他向往“伟大惊人”(2)二、行为“古典”
三、神交梁启超四、师从严侨(1)四、师从严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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