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有的你全有呀!比如超凡的理解力,现实感。你不提问题,亨利喜欢提问题,你凭直觉。我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谁。"
对,重要的是琼的本质,这是亨利始终没抓住的。他太外在。
亨利与我坐在咖啡桌前。亨利坦陈:"琼像个陌生人。久别后的头两夜,我毫无激情,甚至不愿触到她的身体。"
我读到他有关琼归来的最后几页,的确无一丝感情。由于表演过火,她已使他感情疲惫。后来事情的演化像场梦,倒似亨利成了我们仨中最诚挚的一个。
他不知道琼是否令我生厌,她话太多,有时直想喝令她闭嘴,找本书读读。
琼呆在出租车里,孩子气地望着我。我离开时,看见她的脸紧贴在车窗上,模模糊糊的,一张饱受摧残、饥渴的脸,因把握不住爱情而恐惧,挣扎着用神话施展魅力。她心事重重,每个手势都在诉说狂躁不安,诉说对爱的热望。她神经紧绷着,不断制造动荡、仇恨、冲突、嫉妒,唯有如此才相信自己多姿多彩地活着,她认为自己不在时亨利并没活着,因而有责任让气氛滚烫起来。在她眼里,不生气不发怒的亨利是死去的亨利。
美丽的琼,连续三小时说呀讲呀,时而聪明睿智,时而枯燥空洞。她焦虑自我,焦虑亨利,只信眩晕、狂喜、战争、狂热。离开我时,她挣扎着展现真正的自我。她尝试小心谨慎地与亨利交谈。与我一起时,她的谈吐开始总能清楚明晰,慢慢地越来越乱,直到结束。
刚才她说了:"在对待亨利的问题上,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你身上很奇怪地兼有男女两性特质。"
我说:"此话错矣,琼。女人一旦具备创造力和想象力,一旦积极生活,人们就会说:男性特质。艾伦迪可不这样。他会说你积极,亨利消极。"
亨利向琼谈过我对真相的热衷及处事不惊。琼说:"以前亨利从不需要这些,我总是想法向他灌输。"
下雨了,雨点打在出租车车窗上,翻滚着。透过窗玻璃我看见琼苍白的容颜,她像个溺水的女人。我好怜惜她。怎样才能救她?
我十分不安:他们相互扭曲对方形象,是否也同样扭曲地看我?我不知自己是否能够让他们正视对方,再次相爱。她显然在努力恢复自己的力量,如推翻我们的原有计划,想法出版亨利的书,还批评亨利不听话。
"这一生只有四人叫我牵肠挂肚:亨利、珍、你及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这个人是亨利提到过的她那个疑似情人?是他出资让亨利到巴黎的吗?
看亨利有了新的需保护之处,我很难受。他眼里的琼可是心智不全的孩子呀。
听琼说亨利最怕别人评价他只会写"色情肖像"时,我很惊讶:所以他才会对劳伦斯的书那样紧张?
我说过,他把琼牺牲给了"小说",用她做现成角色,无需创造(或许因为创造的痛苦和艰难,或许因为他甘当女性的"牺牲品",无从知道)。据他称,主要是深受邪恶吸引,还有就是想责罚琼,因为她与他一样自由生活。
真高兴自己可以写,可以做自画像,可以关心他的写作,不计较他写谁。
浮出水面。亨利顽皮的脸。突然,一道闪光照亮他多层面的天性。他身后站着神情严肃的艾伦迪医生,在谴责他。琼在出租车窗后的脸渐行渐远,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模糊一片。
亨利写道:"我是一头怪兽。一头怪兽,你知道!一头必然的怪兽。一头神圣的怪兽。一个英雄。一个征服者。一个圣洁的毁灭者。一个垂死挣扎的掘墓人。一个生命节奏的开创者。"
重要的是释放激情。戏剧性就是一切。世界史学家伊利·法瑞说:"英雄是艺术家。"
第一次,亨利用尖锐的目光直视自己的内心生活。
艾伦迪的智慧会阻碍我前进的步伐吗?会湮灭我吗?会在我穿越地狱的时候握住我的手吗?
亨利在写普鲁斯特和乔伊斯。他捎信请我去,要我撸起袖子帮助他,批评他。琼妨碍了他!突然我感觉琼也妨碍了我。亨利大叫:"要是琼回纽约就好了,我需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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