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重心放在宋美龄身上,宋霭龄才是你的主要目标。” “霭龄?” “孔夫人。”他解释道,“我知道很多有关她的事。有很多人可以找。我姨妈就是她的老朋友。她们从小就很熟,后来也一直都保持来往。我要去请教她该怎么作才好。” 邵洵美指的是他的五姨妈盛关颐。位于上海霞飞路1273号(今淮海中路1517号,日本领事馆所在地)的盛家大宅与位于同一条街上的宋公馆应当算是隔邻了。所以两家的子弟时有来往。在宋霭龄的青年时代,盛家是上海滩豪门巨富,而宋家还处于草创阶段。宋霭龄留美归来,一时没找到合适工作,曾到盛家作了盛五小姐的英文家庭教师。两人从此一直保持友好关系。两家人也一直互有往来。盛家老七盛苹臣就是因为她姐姐的关系,成了孔府的一名谋臣,后来捡到苏浙皖统税局长这样的美差。 主意多行动少的邵洵美,这次一反常态,说干就干,他立刻就去见他的五姨妈。姨妈没在家,不过当他了解到姨妈的去向后,就更有把握了,因为姨妈正是去了香港孔府。”我们得等。”邵洵美说。 这是在中国,所以我耐心地等。姨妈一回家,洵美就带我去见她。我们谈了很久。她是一位美丽的太太,笑容可掬。”我的可爱的姨妈”洵美这样给我引见道。姨妈不能确定孔夫人是否喜欢这样一本书。但她说,总得试试看。我花了些时间向周围的朋友咨询,又从洵美的熟人处拿到些背景材料。我还给那三姐妹各写了一封信。 我分别给她们写不同的信。我想从来没人这么做过。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子和自己的社交圈。每人的社交圈都可能有与其它两位不同之处。我的信也因之而各各不同。我没收到孙夫人的回信。蒋夫人过了一段时间才从重庆回信。她说虽然她喜欢我这封信的意向,但她真的太忙,无暇顾及那类事情。只有孔夫人被我给她信中的一个理由打动: 我说我要写一本忠于事实的书。孔夫人回信建议我去香港见她。 “好吧,有何不可?”我轻描淡写地道,“我好多年没去过香港了,我们俩就去那地方走走。” “这事有点难。”洵美道,“你性子急,但这事需要耐心。” “我性子急?”我大表惊异,“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有耐心。我的耐力空前的深厚,我耐心得都不敢回美国了,因为我没法保有每一个人,所以我动作迟缓。” 洵美笑而不答。 “要是有船我们下星期就去。”我趁势道,“你等等,让我找找看……” “为何不明天就去呢?我们还来得及关门大吉。” “噢不,我可以找人帮忙管事的。”我说着就打了两个电话,洵美只好尴尬地笑。 他们在两个星期后真的成行。一起去香港见宋霭龄。那是1939年6月的事。那是一次漫长而艰难的旅行。因为是在战时,海上交通完全没有规律,只能有什么船就上什么船。他们上的是一条小船。途中停停走走,停靠的那些小码头都闻所末闻。船长对大家说这是为了躲避战火。中国游击队经常在那一带海上出没,他们常与日本人发生枪战。而日本人的飞机也时不时在头顶上呼啸而过,搞不好还扔下几颗炸弹。不过,对于天生向往冒险生活的项美丽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甚至还是一次值得回忆的经历。身为专栏作家的她,把这次经历的片段也写成了一篇文章,名叫《南方之旅》,记叙一艘小渔船怎样遭遇日本飞机的扫射,船主一家四口,包括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和一个婴儿,只好弃船爬到她们的轮船上,这才死里逃生。 再说,这是她和邵洵美两年来第一次一同出游。自从初恋的日子里他们同游南京以后,他们就很少离开上海,除了1936年的黄山之游,大概就要算那次去浙江看祖坟了。项美丽享受这次旅行,但邵洵美似乎心事重重。不能分享她的快乐。他也许是为留在家里的那一大家子人担心,也许又是为未来的行程忧虑,不管怎样,至少项美丽感觉到了他的烦躁不安: 他抱怨这趟航程一点也不舒服,他一直都闷闷不乐。直到他想起了他祖父当年出使俄国,也在这条航道上走过,才开心了点儿: “他还留下了一本日记,” 洵美说,“回去后我拿给你看。啊,真奇妙!他把每件事都记下来,让他印象特别深刻的,是那些俄国人在餐桌上不断地换餐具。他写道:“他们每次都拿来不同的新盘子,造成一阵骚动,可送来的食物则总是不够。” 到了香港,虽然天气大好,阳光灿烂,有很多朋友接待,却无助于提高邵洵美的情绪。《天下》编辑部的那班朋友自是频频来访,邵洵美还有很多老同学都避难在香港,天天都有宴请,他们喝早茶,吃海鲜,到浅水湾开派对……这里的日子跟上海那种愁云惨雾的沦陷区气氛相比简直天上地下,大家都劝邵洵美把家搬到香港来。但他还是一反常态,紧锁愁眉,闷闷不乐。有一天,当项美丽单独接受一群英国朋友的邀请之后,他终于发作了: “这班英国佬真把我惹火了!”他愤怒地道,“看看这个莫里斯,他竟然请你一个人星期天跟他去郊区散步。” “但──你不肯散步,你总是说你腿不好,不肯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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