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8~1829年从霍尔门运河到阿迈厄岛东端的徒步之旅》———或是像安徒生那样,把它简称为《徒步之旅》———是一部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杰作,它不仅描写了一个士兵的营房生涯,而且还向人们讲述了一个作家的成长历程。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夜之间的故事。整个故事发生在1829年新年的前夜,也就是从午夜前的几个小时开始———当时,以第一人称称谓的主人公突然发现,自己应该成为一名作家,这就是故事的序幕———一直持续到黎明,随着阿迈厄岛东端海岸上的公鸡报晓,宣布了新年的来临,新的一天也从此而开始。虽然整个故事所涉及的时间跨度非常短,但它包含着深刻的内涵,留给读者无限的遐想,因为它从人生的层面出发,揭示了发现自我、选择正确道路的人生理念。
与安徒生的任何一部其它作品相比,《徒步之旅》在探讨作家对未来生活选择的方面都更为深邃和清晰,正是在这部作品中所揭示出的主张,成为作家文学创作生涯的真正开端———那时,他还是一个贫穷、羸弱、身陷暗无天日的折磨之中的年轻人,一个只能依靠善良的贵族和权势人物坚定不移的援助而生存的年轻人。《徒步之旅》的情节、那种目中无人的风格和语调,以及安徒生对这本书结尾的精心策划:它的最后一章的结束处正是写到1929年新年开始的现实处,也正是这本书出版的那个时间。———所有这一切都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既有强烈自我意识,又有明确目标的作家,他把自己全部的心智和精力倾注在作品当中,他依然记得分别时校长对他说过的那句———“见鬼去吧”,对于他来说,这不仅是挖苦,更是激励。
书中的故事正是安徒生真实生活的写照。通过全部13章正文以及只包括破折号和感叹号的最后一章,读者跟随这位年轻的主人公、未来的作家寻找着处女作的素材。整个旅程穿越了哥本哈根市中心,从尼古拉教堂的塔楼到股票交易所,再横跨通往克里斯钦港的大桥,最后穿过城门来到阿迈厄岛平坦的原野。这是一段充满奇妙经历的旅行。在作者娓娓动听的叙述当中,我们沈浸在1829年哥本哈根空气中飘溢着的面包香味中;遇到一座可以背诵《哈姆雷特》独白的塔楼;我们戴上了圣彼得的魔镜,穿上了一双七里格靴;路上,我们还遇到了来自天狼星的巨人,这个60公里高的巨人跟随西塞罗学会了拉丁语;最后我们又走上通往地狱的旅程,正如我们在前一章里所提到的那样,地狱到处都是校长。
23岁的安徒生以一种特殊的风格向读者讲述了无数荒诞怪异、令人触目惊心但却不失滑稽可笑的故事,他正是这些故事表现出来的风格,体现出这样一位有着无穷的艺术美学潜力、无坚不摧的勇气以及敢于尝试一切文学技巧的大无畏精神的作者,他让蛰伏在心底的“诗歌恶魔”无拘无束地尽情驰骋。B.S.英吉曼曾经在1828年写过一封信,他在信中对已经在报刊上刊登的片断做出了评论,他认为这部即将出版的小说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无赖小说,小说中的旅行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似乎任何一个落脚之处都有可能成为终点:“如果不通篇阅读,看一看这个旅行到底是走向天堂、地狱或是阿迈厄岛,你根本就无法对小说的总体思想和文字描述做出评判。”
从1829年到1830年的短短一年之内,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处女作很快就在丹麦的文学界广为流传。当时的情况与现在完全不同。长期以来,许多研究文学的学者以安徒生自己所说的“儿童病”来贬低这本书,他们认为这本书不过一部猎奇有余、真实不足的玩偶作品。诚然,这本书读起来拗口难懂,再加上故弄玄虚的卖弄文采,在泛滥的至理名言和深奥的哲理中间交织着嘲讽、一知半解的废话和拙劣的模仿,但是,当你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贯穿于全书中的目的地便会赫然出现在你的眼前,这是足以让人疯狂的目的地,它告诉人们,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包容或是约束想象和诗歌的力量,更不用说是一本书。《徒步之旅》在此后的岁月里一直为人们所忽视,其原因无疑在于,小说的讲述者是一个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艺术家。叙述结构同样也让人感到反复无常、奇想不断,而且小说实际上并没有结尾,如果勉强算得上结尾的话,只包含破折号和感叹号的第14章、也就是最后一章,也许可以给读者留下无限的遐想。
作为一篇文学艺术作品,《徒步之旅》留给人们的第一印象似乎是对当时教育体系的挑战,它把歌德的大作《威廉?米斯特的学徒生涯》之类的小说当成模板,提倡所谓的教育小说模式(源于德国文学的一种传统的小说类型,以描述主人公成长过程为主题)。显然,这种模式已经成为19世纪文学历史中最坚实、最稳固的基石。但是在肤浅的拙劣模仿之下,《徒步之旅》同样成为一部教育小说,因为它同样也描写了一个艺术家的成长历程。同时,它也对那些所谓罗曼蒂克式的说教故事进行了鞭挞,主人公在历尽苦难之后衣锦还乡已经成了这类的俗套,皆大欢喜的故事结局同样也成为这些故事一成不变的套路。但是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第一部小说却不像歌德的经典作品,只写第50天而不写第50年,他的故事从没有结局。在《徒步之旅》中,我们把主人公留在第13章———他站在阿迈厄岛东端没膝的水中。他在这里准备乘船到萨尔霍姆岛———虽然这在名义上也算是故事的结局,但故事的发展似乎还没有结束,至于未来如何就已经超出了本书的框架。最后,故事的讲述者被一个来自未来的评论家当场捉住,评论家把自己假扮成一个瑟瑟发抖的人鱼,头上是用鹅绒笔做成的刺猬般的头发。
陈雪松,刘寅龙 Transl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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