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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 》 守望的距離 》
第58節:人生貴在行胸臆3
周國平 Zhou Guoping
那麽,依中郎之見,如何纔算了悟生死呢?說來也簡單,就是要正視生之必死的事實,放下不死的幻想。他比較贊賞孔子的話:"朝聞道,夕死可矣。"一個人衹要明白了人生的道理,好好地活過一場,也就死而無憾了。既然死是必然的,何時死,緣何死,便完全不必在意。他曾患嘔血之病,擔心必死,便給自己講了這麽一個故事:有人在傢裏藏一筆錢,怕賊偷走,整日提心吊膽,頻頻查看。有一天攜帶着遠行,回來發現,錢已不知丟失在途中何處了。自己總擔心死於嘔血,而其實遲早要生個什麽病死去,豈不和此人一樣可笑?這麽一想,就寬心了。
總之,依照自己的真性情痛快地活,又抱着宿命的態度坦然地死,這大約便是中郎的生死觀。
未免太簡單了一些!然而,還能怎麽樣呢?我自己不是一直試圖對死進行深入思考,而結論也僅是除了平靜接受,別無更好的法子?許多文人,對於人生問題作過無窮的探討,研究過各種復雜的理論,在兜了偌大圈子以後,往往回到一些十分平易質實的道理上。對於這些道理,許多文化不高的村民野夫早已瞭然於胸。不過,倘真能這樣,也許就對了。羅近溪說:"聖人者,常人而肯安心者也。"中郎贊"此語抉聖學之髓",實不為過譽。我們都是有生有死的常人,倘若我們肯安心做這樣的常人,順乎天性之自然,坦然於生死,我們也就算得上是聖人了。衹怕這個境界並不容易達到呢。
五
在中國文壇上,載道文學一嚮占據着正統的地位,表現人性和自我的作品卻遭到排斥與冷落。像袁中郎這樣富有個性色彩的可愛的作傢,他的作品竟被清朝統治者埋沒了將近三百年之久。直到半個世紀前,林語堂、周作人一幫文人,由於性情相近,仿佛是重新發現了他。我現在讀到的集子,便是他們當初推出的。有趣的是,林語堂等似乎在較小的規模上重複了同樣的命運。他們自己那些崇尚性靈的小品也在中國大陸禁絶多時,直到近些年纔開放並且相當地熱門了起來。當今的所謂散文熱,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他們的作品點燃的。這使我想到,那種追隨和註解時代精神的載道文學其實衹能得勢一時,唯有真正切近人生的好作品纔有耐久的生命力,因為時代在變化,而人終歸是人。我無意重提人性和文學本質的爭論,依我看,這種爭論是無聊的,在一種自由的寫作和閱讀氛圍中根本不會存在;衹想作為一個讀者表達讀了好作品的愉快心情。掩捲之時,我默默感謝使我度過了如許愉快時光的袁中郎先生以及把他推薦給我的林語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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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自序 | 第2節:未經省察的人生沒有價值 | 第3節:幸福的悖論1 | 第4節:幸福的悖論2 | 第5節:幸福的悖論3 | 第6節:每個人都是一個宇宙1 | 第7節:每個人都是一個宇宙2 | 第8節:每個人都是一個宇宙3 | 第9節:自我二重奏1 | 第10節:自我二重奏2 | 第11節:自我二重奏3 | 第12節:失去的歲月1 | 第13節:失去的歲月2 | 第14節:探究存在之謎1 | 第15節:探究存在之謎2 | 第16節:永遠未完成 | 第17節:悲觀·執著·超脫1 | 第18節:悲觀·執著·超脫2 | 第19節:悲觀·執著·超脫3 | 第20節:有意義的徒勞1 | 第21節:有意義的徒勞2 | 第22節:有意義的徒勞3 | 第23節:有意義的徒勞4 | 第24節:有意義的徒勞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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