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 》 “人与熊猫”史诗巨作：熊猫史诗   》 第56节：我的故事三 亡羊补牢(4)      方敏 Fang Min

　　森工局说，你们不让砍也行啊，得中央发话。
　　县政府说，我们是主人，你们现在就得走。
　　森工局说，现在走也行，你们给搬迁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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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话说，是非越辩越明。热热闹闹的大辩论，就这么跟着调查队，走一处辩一处，辩一处就明一处。
　　那辩论的时候，卿队长在干什么？说什么？
　　一句话不说，该说的，已经提前跟县政府掰开揉碎地说明白了。这会儿，就只管带耳朵，作壁上观，羽扇纶巾赛过活诸葛。
　　回到北京，卿队长就给中央打报告：
　　——损失惨重，发现138具大熊猫的尸骨。九寨沟的大熊猫已经绝迹。当地政府强烈要求撤走森工。
　　调查报告写完了还没完，就势又写了一份报告：
　　——亡羊补牢，要求把南坪的九寨沟，青川的唐家河，凉山的大风顶，秦岭的岳坝，划为大熊猫自然保护区。
　　死了138只大熊猫，那可都是国宝啊！再这么死下去，谁敢负责？
　　报告在国家林业总局转了一圈，经营局长、基建局长 、计财局长、总局主管副局长全部签字，立刻上报国务院。
　　1978年12月15日，国务院就以国发〔1978〕256号文件，批准了国家林业总局《关于加强大熊猫保护、驯养工作的报告》，明确指示，将南坪的九寨沟等四个地区划为国家级保护区，停止区域内一切砍伐，停止一切经营性生产活动。
　　“谢天谢地!可真不容易！”我长出一口气，“要是松潘地震晚上几年，九寨沟就砍完了。”
　　“还得谢大熊猫。”野马说，“要不是为了保护国宝，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还得谢权力……”
　　我的话没说完，野马抬腿走人，转眼就没了踪影，连午饭都没回来吃。
　　二、国际合作
　　午睡醒来，老林还在补觉，早上起得太早。老胡门上挂着锁，大概是找马去了，他的马在野外放养，时不时得去看看。庆庆也在睡觉，又香又甜，发出均匀的鼾声。我决定去找野马，估计他再野也不会跑得太远，可能是去了坡底下何老大家。
　　路过曾周的墓，石碑用水洗了，文字更加鲜明，石碑前又多了一束浅黄色的野菊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是野马？他也知道曾周？
　　“站住!”一声稚气的断喝，吓我一跳。就看见小精灵正站在吊桥上，手里挥舞着棍子。
　　“你来干什么？”我问。
　　“找你!”小家伙歪着头。
　　走过吊桥，穿过树林，我就看见了一幅油画：
　　中间，一个瘦小的女子，一身蓝花布衫，一方橘红头巾，挥舞着镰刀，金黄色的玉米秸就倒下来，在她身后铺成一行。是小精灵的母亲。
　　边上，一个高大的男子，坐在田埂上，晃着腿，哼着歌，啃着一截玉米秆，无拘无束，是野马。
　　还挺美!怎么不画？我也在田埂上坐下来。
　　“正在画。”野马把玉米秆一分为二，递给我一截，“你尝尝，味道好极了!”
　　没有纸笔，也没有相机，怎么画？这些年，画家都懒了，用数码照相机采风，回家再照着图片找灵感，找记忆。野马更懒？
　　“我可不是偷懒，我在用心感受。图片是死的，心是活的。”野马说，“我是野马，食草类，会反刍。”
　　“这几年，就连农民都变懒了，鸡也不养了，猪也不喂了，都去山下买。”我感慨道。
　　“不错。我刚和何老大聊过。他们种山茱萸，卖皂皮，收益不错，生活也改善了。”
　　“守着绿色环境，去买污染食品，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蓝天上飞来一只苍鹰，转眼便钻进白云，不见了踪影。
　　我问野马：“要是让你长年住在三官庙，守着青山绿水，享受田园野趣，再拾掇点绿色食品，你干不干？”
　　野马认真想了想说：“待上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都没问题。可是，长年，够呛。”
　　“为什么？”
　　“太清苦。”
　　“我也一样，”我叹了口气，“待在城里嫌烦，住在山里又怕静。一边是对大自然的精神向往，一边又是对社会的物质留恋。咱们都被异化了。”
　　“所以，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不，还有更痛苦的。”
　　“谁？”
　　“曾周。”
　　野马沉默了，皱起眉头。
　　“你给曾周扫墓了？”我问。
　　野马点点头，望着苍黛的远山。
　　“我还以为，人们都把他忘了。”
　　“都忘了，我也不会忘。”野马说，“那一年，我刚考上北大，学中文。当时，整个北大都沸腾了，一进校门，我就接受了革命英雄主义教育。后来读硕士，就改行学了动物。”
　　“这就是英雄的感召力!”我说。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野马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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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重庆出版社
第1节：楔子(1)第2节：楔子(2)
第3节：楔子(3)第4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1)
第5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2)第6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3)
第7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4)第8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1)
第9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2)第10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3)
第11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4)第12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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