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事本末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捲第五十三      楊仲良 Yang Zhongliang

  英宗皇帝
  經筵神宗附
  嘉祐八年七月,英宗即位[1]。十二月[2]。先是十月,輔臣請如乾興故事,衹日召侍臣講讀。上曰:『當俟祔廟畢,擇日開經筵。』尋有詔直須來春。司馬光以為學者帝王首務,不宜用寒暑廢。上納其言。
  十二月己巳,始禦延英閣,召侍讀、侍講講《論語》,讀《史記》。呂公著講『學而時習之』,曰:『《說命》: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於古訓,乃有獲。然則人君之學,當觀自古聖賢之君如堯、舜、禹、湯、文、武之所用心,以求治天下國傢之要道,非若博士、諸生治章句、解訓詁而已。』又講『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公著言:『自天子至於庶人,皆須朋友講習。然士之學者以得朋為難,故有朋自遠方來,則以為樂。至於王人之學,則力可以致當世之賢者,使之日夕燕見講勸。於左右之賢為未足,於是乎訪諸岩穴,求諸滯淹,則懷道抱德之士,皆不遠千裏而至,此天子之友朋自遠方來者也,其樂亦大矣。』又講『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公著言:『在下而不見知於上者多矣,然在上者,亦未有見知於下者也。故古之人君,令有未孚,人心有未服,則反身修德,而不以慍怒加之。如舜之誕敷文德,文王之皇自敬德也。』劉敞讀《史記》,至『堯授舜以天下』,因陳說曰:『舜至側微也,堯越四嶽,禪之以位,天地享之,百姓戴之,非有它道,惟其孝友之德光於上下。何謂孝友?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辭氣明暢,上竦然改容,知其以諷諫也。左右屬聽者皆動色,即日傳其語於外。既退,王珪謂敞曰:『公直言至此乎?』太後聞之,亦大喜。
  治平元年夏四月甲申,禦邇英閣。上諭內侍任守忠曰:『方日永,講讀官久侍對未食,必勞倦。自今視事畢,不俟進食,即禦經筵。』故事,講讀畢,拜而退。上命毋拜,後遂以為常。上自即位感疾,至是猶未全安,多不喜進藥。呂公著講《論語》『子之所慎齋戰疾』,因言:『有天下者,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其於齋戒祭祀,必致誠盡恭,不可不謹。古之人君,一怒則伏屍流血,故於興師動衆,不可不謹。至於人之疾病,常在起居飲食之間,衆人所忽,聖人所謹,況於人君,任大守重,固當節嗜欲,遠聲色,近醫藥,為宗社自愛,不可不謹。』上納其言,為之俛首動容。後因輔臣奏事,語及公著。歐陽修曰:『公著為人恬靜而有文。』上曰:『比於經筵,講解甚善。』
  九月丁卯。初,有詔以是日開邇英閣,至重陽節當罷。呂公著、司馬光言:『先帝時,無事常開講筵。近以聖體不安,遂於端午及鼕至以後盛暑、盛寒之際,權罷數月。今陛下始初清明,宜親近儒雅,講求治術。願不惜頃刻之間,日禦講筵。』從之。
  二年鼕十月庚寅,天章閣待製呂公著、司馬光為竜圖閣直學士兼侍讀。甲寅,司馬光言:『臣以駑朽,得侍勸講。竊見陛下天性好學,孜孜不倦。然於經席之中,未嘗發言,有所詢問。臣愚意陛下欲護群臣之短,恐於應對之際倉卒失據,不能開陳,稠人之中,受其愧恥。此誠聖心仁恕之極,群臣捐軀,無以報塞。然臣聞《易》曰:「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辨之。」《論語》曰:「疑思問。」(中庸》曰:「有弗問,問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以此言之,學非問辨,無由發明。今陛下皆默而識之,不加詢訪,雖為臣等疏淺之幸,竊恐無以宣暢經旨,裨助聖性。伏望陛下自今講筵,或有臣等講解未盡之處,乞賜詰問,或慮一時記憶不能備者,許令退歸討論,次日別具札子敷奏,庶幾可以輔稽古之志,成日新之益。』治平四年正月,神宗即位。四月壬申,同知諫院傅卞請開經筵[三],且講喪禮。詔俟祔廟畢取旨。丙戌,翰林學士呂公著兼侍講。
  九月癸卯,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司馬光為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光辭,呂公著具奏封駁。上手詔諭光曰:『適得卿奏,換卿禁林,得兼勸講。謂因前日論奏張方平不當,故有是命,非朕本意也。朕以卿經術行義為世所推,今將開延英之席,得卿朝夕討論,敷陳治道,以箴遺闕,故命進讀《資治通鑒》,此朕之意。呂公著所以封還者,蓋不知此意耳。』於是取告勅直付閤門,趣光等令受。
  十月甲寅,司馬光初讀《資治通鑒》。
  熙寧元年二月庚申,司馬光進讀《資治通鑒》三頁畢,上更命讀一頁半。讀至蘇秦約六國縱事,上曰:『蘇秦、張儀掉三寸舌,乃能如是乎?』光對曰:『秦、儀為縱橫之術,多華少實,無益於君。委國而聽之,此所謂利口覆邦傢者也。』上曰:『朕聞卿進讀,終日忘倦。』光曰:『臣空疏無取,陛下每過形奬飾,不勝惶懼;
  四月庚申,翰林學士兼侍講呂公著、翰林學士兼侍講王安石言:『竊尋故事,侍講者皆賜坐。自乾興以後,講者始立,而侍者皆坐聽。臣等竊謂侍者可使立,而講者當賜坐。乞付禮官考議。』詔禮院詳定以聞。後判太常寺韓維、刁約、同知禮院鬍宗愈言:『臣等竊謂臣侍君側,古今之常。或賜之坐,蓋出優禮。祖宗以來,講說之臣多賜坐者,以其敷暢經藝,所以明先王之道。道之所存,禮則加異。太祖開寶中,李穆、王昭素、□□召對便殿,賜坐,令講《易·乾卦》;太宗端拱中,幸國子監,升輦將出,顧見講坐,因召學官李覺講說。覺曰:「陛下六飛在禦,臣何敢輒升高堂?」太宗為之降輦,令有司張簾幕,設別坐,詔覺講《易》之《泰卦》。今列侍之臣尚得環坐,執經而講者顧使獨立於前,則事體輕重,義為未安。臣等以為宜如天禧舊製,以彰陛下稽古重道之意。』判太常寺龔鼎臣、蘇頌、周孟陽、同知禮院王汾、劉攽、韓忠彥等言:『竊謂侍從之官見於天子者,賜之坐,有所顧問,猶當避席立語,況執經人主之前,本欲便於指陳,則立講為宜。若謂傳道近為師,則今侍講解說舊儒章句之學耳,非有為師之實,豈可專席安坐,以自取重也?又朝廷班製,以侍講居侍讀之下,祖宗建官之本意輕重可知矣。今若侍講輒坐,其侍讀當從何禮?若亦許之坐,則侍從之臣每有進說,皆當坐矣。且乾興以來,侍臣立講,歷仁宗、英宗兩朝,行之且五十年,豈可一旦以為有司之失而輕議變更乎?今人主待侍臣,由始見以及畢講,皆賜之坐,其尊德重道,固已厚於三公矣,尚何加焉?其講官侍立,伏請仍舊。』初,孫奭坐講,仁宗尚幼,扳案以聽之。奭因請立講,論者不以為是。及公著等奏請,衆議不同,上以問曾公亮,但稱:『臣侍仁宗書筵亦立。』後安石因講賜留,上面諭曰:『卿當講日可坐。』安石不敢坐,遂已。
  十月壬寅,詔講筵權罷講《禮記》,自今令講《尚書》。先是,王安石講《禮記》,數難《記》者之是非。上以為然,曰:『《禮記》既不皆法言,擇其有補者講之,如何?』安石對曰:『陛下必欲聞法言,宜改它經。』故有是詔。丙午,上問講讀官富民之術。司馬光言:『方今之患,在於朝廷務名不務其實,求其末不求其本。凡富民之本在得人,縣令最為親民。欲知縣令能否,莫若知州;欲知知州能否,莫若轉運使。陛下但能擇轉運使,使轉運使按知州,使知州按知縣,何憂民不富也?』
  二年二月甲寅,初開講筵。己巳,召御史中丞呂公著來旦赴講筵。
  十一月庚辰,禦邇英閣。司馬光讀《資治通鑒》,至『曹參代蕭何為相,一遵何故規』,因言:『參以無事鎮海內,得持盈守成之道,故孝惠、高後時天下晏然,衣食滋殖。』上曰:『使漢常守蕭何之法,久而不變,可乎?』光曰:『何獨漢也?夫道者萬世無敝。夏、商、周之子孫苟能常守禹、湯、文、武之法,何衰亂之有乎?』上曰:『人與法亦相表裏耳。』光曰:『苟得其人,則何患法之不善?不得其人,雖有善法,失先後之施矣。故當急於得人,緩於立法也。』壬午,禦邇英閣,呂惠卿講《鹹有一德》,咎單遂訓伊尹相湯,立典刑以傳後世。及其歿也,咎單懼沃丁廢而不用,於是訓其事以告之。與曹參遵蕭何之法,其文則似,其實則非也。先王之法,有一歲一變者,則《月令》季鼕節國典,以待來歲之宜,而《周禮》正月始和,布於象魏是也。有數歲一變者,則堯、舜五載修五禮,周禮十二載修法則是也。有一世一變法者,則刑罰世重世輕是也。有數十世而改者,則夏貢、商助、周徹,夏校、商序、周庠之類是也。有雖百世不變者,尊尊、親親、貴貴、長長,尊賢使能是也。臣前日見司馬光以為漢惠、文、景三帝皆守蕭何之法而治,武帝改其法而亂;宣帝守其法而治,元帝改其法而亂。臣按:何雖約法三章,其後乃以為九章,則何已不能自守其法矣。惠帝除挾書律、三族令,文帝除誹謗妖言[4],除秘祝法,皆蕭何法之所有,而惠與文除之,景帝又從而因之,則非守蕭何之法而治也。光之措意,蓋不徒然,必以國傢近日多更張舊政,固此規諷。又以臣製置三司條例、看詳中書條例,故此論也。臣願陛下深察光言,苟光言是,則當從之;若光為非,則陛下亦當播告之,修不匿厥指,召光詰問,使議論歸一。』上召光前,謂光曰:『聞惠卿之言乎[5],其言何如?』光對曰:『惠卿之言有是有非。惠卿言漢惠、文、武、宣、元治亂之體是也,其言先王之法有一歲一變、五歲一變、一世一變,則非也。《周禮》所謂「正月始和,布於象魏」者,乃舊章也,非一歲一變也,亦猶州長、黨正、族師於歲首、四時之首月屬民而讀邦法也。天子恐諸侯變禮易樂,壞亂舊政,故五載一巡狩,以考察之,有變亂舊章者,則削黜之,非五歲一變也。刑罰世輕世重者,蓋新國、亂國、平國隨時而用,非一世一變也。且臣所謂率由舊章,非謂坐視舊法之弊而不變也。臣承乏經筵,惟知講讀經史,有聖賢事業可以裨益聖德者,臣則委麯發明之,以助萬分,本實無意譏惠卿。』惠卿曰:『司馬光備位侍從,見朝廷事有未便,即當論列。有官守者,不得其守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豈可但已?』光曰:『前者詔書,責侍從之臣言事,臣遂上此疏,指陳得失,如製置條例司之類,皆在其中,未審得達聖聽否。』上曰:『見之。』光曰:『然則臣不為不言也。至於言不用而不去,則臣之罪也。惠卿責臣,實當其罪,臣不敢辭;上曰:『相共講是非耳,何至乃爾?』王珪進曰:『光所言,蓋以朝廷所更之事或利少害多者,亦不必更耳。』因目光令退。珪進讀《通鑒》畢,降階將退,上命遷坐墩於閾內禦坐前,皆命就坐,左右皆避去。上曰:『朝廷每更一事,舉朝士大夫洶洶,皆以為不可,又不能指名其不便者果何事也。』光曰:『朝廷散青苗錢,茲事非便。』呂惠卿曰:『光不知此事,彼富室為之則害民。今縣官為之,乃所以利民也。』光曰:『昔太祖平河東,輕民租稅而戍兵甚衆,命和糴糧草以給之。當是時,人稀物賤,米一鬥十餘錢,草一圍八錢,民皆樂與官為市,不以為玻其後人益衆,物益貴,而轉運司常守舊價,不肯復增,或更折以茶布,或復支移折變。歲饑,租稅皆免而和糴不免,至今為膏肓之疾。朝廷雖知其害民,以用度乏,不能救也。臣恐異日青苗之害,亦如河東之和糴也。』惠卿曰:『光所言,皆吏不得人,故為民害耳。』光曰:『如惠卿言,乃臣前日所謂有治人無治法。』吳申曰:『司馬光之言,可為至論。』光曰:『此等細事,皆有司之職,不足煩聖慮。陛下但當擇人而任之,有功則賞,有罪則罰,此乃陛下職爾。』上曰:『然。文王罔攸,兼於庶言庶獄,惟有司之牧者,此也。』上復謂光曰:『卿勿以呂惠卿言遂不慰意。』光曰:『不敢。』遂退。
  三年四月甲申,翰林學士司馬光讀《資治通鑒》『漢賈山上疏,言秦皇帝居滅絶之中不自知』,因言從諫之美,拒諫之禍。上曰:『舜塱讒說殄行。若臺諫為讒,安得不黜?』光曰:『臣因進讀及之耳。時事臣不敢衆論也。』司馬光讀《資治通鑒》張釋之論嗇夫利口。光曰:『孔子稱惡利口之覆邦傢。夫利口何至覆邦傢?蓋其人能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以賢為不肖,以不肖為賢。人主苟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以賢為不肖,以不肖為賢,則邦國之覆,誠不難矣。』時呂惠卿在坐,光所為論,專指惠卿也。
  七年四月,王安石罷為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
  五月丙辰,太子中允館閣校勘呂升卿[6]、大理寺丞國子監直講瀋季長並為崇政殿說書。安石既出,呂惠卿欲引安石親昵置之左右,薦朱明之為侍講。上不許,曰:『安石更有妹夫為誰?』惠卿以季長對。上即召季長,與惠卿弟升卿同為侍講。升卿素無學術,每進講,多捨經而談財𠔌利害等事。上時問以經義,升卿不能對,輒目季長從旁代對。上問難甚苦,季長辭屢屈。上問從誰此義,對曰:『受之王安石。』上笑曰:『然則且爾;季長雖黨附安石,而嘗非王雱、王安禮及呂惠卿所為,以為必纍安石,雱等亦惡之,故不甚得進用。
  元豐元年三月壬午,侍讀呂公著讀《後漢書》畢,上留公著,極論治體,至三皇無為之道、釋老虛寂之理,公著問上曰:『此道高遠,堯舜能知之乎?』上曰:『堯舜豈不知?』公著曰:『堯舜雖知之,然常以知人安民為難,此所以為堯舜也。』上又論前世帝王曰:『漢高帝、武帝有雄材大略。高祖稱吾不如蕭何,吾不如韓信。至張良,獨曰吾不如子房。蓋以子房道高,尊之,故不名。』公著曰:『誠如聖諭。』上又曰:『武帝雖以汲黯為戇,然不冠則不見。後雖得罪,猶以二千石祿終其身。』公著曰:『武帝之於汲黯,僅能不殺耳。』上又論唐太宗,公著曰:『太宗所以能成王業者,以其能屈己從諫。』上臨禦日久,群臣畏上威嚴,莫能進規,至是聞公著言,竦然敬納之。丁亥,禦邇英閣。講官黃履進《周禮·八柄》。上曰:『坐而論道,謂之三公。而八柄非太宰所得與,何也?』履曰:『八柄以馭群臣。馭者,主道也,故非太宰所與。』上曰:『善。』
  八月丁卯,黃履講『宰夫之職,正歲書其能者與其良者,而以告於上。』上曰:『或言詔王廢置,或言以官刑詔塚宰而誅之,或言以告而誅之,或言以告於上,何也?』履對曰:『詔塚宰而已,以告而誅之,以告於上者,或詔王,言王及官長皆不得專也。』上曰:『或三年,或終歲,則書能否告之,以為廢置。此獨於正歲,何也?豈非舊歲之所考,書以告乎?』履曰:『然。』
  六年四月壬申,禦邇英閣。蔡卞講《周禮》至司市,上謂卞曰:『先王建官治市,獨如此其詳,何也?』卞對曰:『先王建國,面朝而後市。朝以治君子,市以治小人,不可略也。』上曰:『市衆之所聚,詳於治衆故也。』
  編修《通鑒》
  治平三年四月辛醜,命竜圖閣直學士兼侍講司馬光編《歷代君臣事跡》,於是光奏曰:『臣自少以來,略涉群史。竊見紀傳之體,文字繁多,雖以衡門專學之士,往往讀之不能周浹,況於帝王日有萬機,必欲遍知前世得失,誠為未易。竊不自揆,常欲上自戰國,下至五代,正史之外,旁采它書,凡關國傢之盛衰、係生民之休戚,善可為法、惡可為戒,帝王所宜知者,略依《左氏春秋傳》體,為編年一書,名曰《通志》,其餘浮冗之文,悉刪去不載,庶幾聽覽不勞而聞見甚博。私傢區區,力不能辨,徒有其志而無功。頃臣曾以戰國時八捲上進,幸蒙賜覽。今所奉詔旨,未審令臣續成此書,或別有編集?若續此書,乞亦以《通志》為名。其書上下貫穿千餘載,固非愚臣所能獨修。伏見翁源縣令廣西路經略安撫司勾當公事劉刷將作監主簿趙君錫皆有史學,為衆所推。欲望特差二人與臣同修,庶使早得成書,不至疏略。』詔從之,而令接所進書八捲編集,俟書成,取旨賜名。其後君錫父喪,不赴命,太常博士、國子監直講劉攽代之。恕,均州人;君錫,良規之子也;攽,敞之弟也。
  四年正月丁巳,神宗即位。
  十月,詔翰林學士司馬光權免著撰本院文字,又詔五日一直,修《資治通鑒》故也。甲寅,司馬光初讀《資治通鑒》。上親製序面賜光,賜名《資治通鑒》,令候書成日寫入。又賜潁邸舊書二千四百二捲。
  賜舊書不在此時,今從《帝學》並書之。新紀:書賜翰林學士司馬光《資治通鑒序》。此固當時書也。
  熙寧元年二月丙辰,司馬光進讀《資治通鑒》,論蘇秦、張儀事(詳見《講筵》)。
  三年六月戊寅,翰林學士司馬光乞差試校書郎、前知瀧水縣范祖禹同修《資治通鑒》,許之。祖禹,鎮從孫也。
  元豐元年十月己未,詔:『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提舉崇福官司馬光乞子康充編修《資治通鑒》所檢閱文字,從之。』
  二年二月壬子,司馬光言:『同編修《資治通鑒》范祖禹已改京官罷任,乞留在局編修。』從之。
  七年十二月戊辰,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提舉崇福官司馬光為資政殿學士,降詔奬諭,賜銀絹、衣帶、馬;奉議郎范祖禹為秘書省正字,並以修《資治通鑒》書成也。《資治通鑒》自治平三年置局,光乞以劉刷趙君錫同修。君錫不赴,劉攽代之。攽在局五年,通判泰州范祖禹代之。每修一史畢,上之。至是,上《五代紀》三十捲,總二百九十四捲,《目錄》,《考異》各三十捲。時攽出監衡州????酒務,而恕已前卒。上諭輔臣曰:『前代未嘗有此書,過荀悅《漢紀》遠矣!』輔臣請觀之,遂命付三省,仍令速進入。
  八年四月丁醜,資政殿學士、太中大夫司馬光知陳州。己醜,承事郎司馬康為秘書省正字,以康與修《資治通鑒》故也。
  元祐元年三月丁醜,宰臣司馬光言:『校書郎黃庭堅好學有文,即日在本省,別無職事。欲望特差與范祖禹及男康同校定《資治通鑒》。』從之。
  七月辛酉。先是,秘書少監劉攽等言:『光與故秘書丞劉恕同編修《資治通鑒》,恕於此書功力最多。比及書成,編修屬官皆蒙紀錄,唯恕身亡,其傢未霑恩,子孫並無人食祿。請援黃鑒、梅堯臣例,除一子官。』於是司馬光亦為之請。詔與恕一子守郊社齋郎。
  撰定歷法神宗附
  治平二年三月丁卯,上初即位,命殿中丞、判司天監周琮及司天鼕官正王炳、丞王棟、主簿周應祥、周安世[7]、馬傑、判臺郎楊得言作新歷,三年而成。琮言:『《崇天歷》氣節加時後天半日,五星之行差半次,日食之候差十刻。』既而中官正舒易簡與監生石道、李遘更陳傢學,於是詔翰林學士范镇、諸王府侍講孫思恭、國子監直講劉攽考定是非,推《尚書》『辰弗集於房』與《春秋》之日食,參今歷之所候。而易簡、道、遘等所學疏闊,不可用,新書為密,乃賜名《明天歷》,詔翰林學士王珪序之。琮等各遷兩官,賜物有差。其後《明天歷》亦不可用,而琮等皆奪所遷官。
  熙寧元年七月甲申,京師地震。乙酉,又震。是夜月食,有司言《明天歷》不效,當改歷。詔司天歷官雜候星晷,更造新歷。
  此據瀋括《奉元歷序》。八月歷成。
  八月乙醜,詔復行《崇天歷》。供備庫使李元亨、權知司天少監周琮各奪一官,秋官正周應祥、周安世、中官正馬傑、王棟、鼕官正楊得言各奪兩官。初,司天請重造歷,元亨、監應祥等同知算造[8]。琮提點既成。各進宮,琮子及姻戚皆預焉。在監善歷者,琮未嘗與議,至是占驗頗差,故並削奪。
  二年秋七月,提舉司天監所言:『自今每歲造《大衍》、《宣明》、《景福》、《崇天》、《明天》等歷,其歲若有日月交食,令具著所食分數及虧初、食甚、復未時刻,遇交食集算,造歷官於渾儀下對所差,勾當御藥院官與兩判監測驗渾儀官驗分數。』從之。
  三年八月戊午,詔直捨人院呂大防、監司天監官詳定今年八月進行朔望有無差繆。先是,《崇天歷》以八月戊午為朔,而望在十七日。司天中官正周琮撰《明天歷》,則以己未為朔,而望在十六日。琮言:『古今註歷,望未有在十七日者。』《崇天歷》官舒易簡等言:『乾興元年歷,七月註十三日望,則今註十七日望不為非。』朝廷從易簡等說,而琮爭不已,故命大防詳定。既而大防言:『易簡等所指乾興歷註十三日望,乃私歷舛誤,已自屈服。然據諸傢歷議,雖有十七日為望之法,但頒歷既無註十七日為望。有自天聖三年後,三望在十七日,皆註十六日為望,盡十七日辰度已前,定屬十六日夜故也。今年八月朔,於《崇天歷》本經不當進,但於十六日註望可矣。』詔如大防議。
  四年二月戊寅[9],詔司天監印賣歷日,民間無得私印,以息均給本監官屬。後自判監已下凡六十八員,皆增食錢:判監月七千五[10],官正三千。見賣歷日官增食錢外,更支茶湯三千。時初罷司天監官監在京庫務及倉草場門,而中書議增其俸,故有是詔。
  六年六月辛巳,提舉司天監陳繹等言:『本監測驗簿氣朔差互,而《崇天歷》氣後天,《明天歷》朔後天,其失皆置元不當,未可考正。及集衆官詳定,浮漏不可用,司天監天文院渾儀亦各有舛矣。若止因舊器粗為增損,不免疏繆。』詔氣朔令司天監指揮校定歷書人衛樸別造歷,與舊時比較疏密。其浮漏渾儀,令依新樣裝造,司天監別測驗以聞。
  八年閏四月壬寅[11],知製誥瀋括上《熙寧奉元歷》。詔進括一官,司天監官吏進官、賜銀絹有差。初,仁宗朝用《崇天歷》,至治平初,司天監周琮改撰《明天歷》行之。監生石道言:『未經測驗,不可用。』不聽。至熙寧元年七月望,夜將旦,月食東方,與歷不協。乃詔歷官雜候星晷,更造新歷。終五年,鼕日行餘分略具。會括提舉司天監,言淮南人衛樸通歷法。召樸至,樸言:《崇天歷》氣後天,《明天歷》朔後天。又《明天歷》朔望、小餘常多二刻半以上,蓋創歷時惟求朔積年數小減過閏分使然,故求日月交食為疏。《崇天歷》以熙寧元年交食,視《明天》為密,然但見朔法而已。以皇祐三年九月癸酉晷景與十二月甲辰參較,差一寸一分半。又以日法除,得氣後天五十三刻,其失皆在置元不當也。』詔樸改造。自以己學為之[12],視《明天歷》朔減二刻。歷成行之,賜樸錢百千。至紹聖初,又改歷。
  五月癸酉,補司天監生石道為靈臺郎。道嘗言《明天歷》未經測驗,不可用,坐是奪官。既而月食與律不協,歷官皆抵罪,乃還道保章正,仍為監生。至是與修《奉元歷》成,故有是命。
  九年正月甲申,權發遣三司使瀋括言:『前提舉司天監,嘗奏司天監測驗天象已及五年,蒙差衛樸算造新歷。後考校司天所候星辰晷漏,各差繆不可憑用。其新歷為別無天象文籍參驗,止據前後歷書詳酌增損,立成法難以頒行,尚慮未能究極精微。乞令本院學生等用渾儀、浮漏、圭表測驗,每日記錄。候及三五年,令元撰歷參較,如有未盡,即令審行改正。已蒙施行。今若測驗得此月望夜不食及逐日測驗過日月五星行度晷之類,乞下司天監,逐旋付衛樸參較新歷改正。』從之。先是,《奉元歷》載今月望夜月食不驗,詔問修歷推恩人姓名。至此括有此奏(八年十一月壬寅初行《奉天歷》)。
  十年八月己醜,秘書監、集賢院學士蘇頌為遼主生辰國信使。故事,使遼者鼕至日與遼人交相慶。是歲,本朝歷先契丹一日,契丹人固執其歷為是。頌曰:『歷傢算小異,則遲速不同,謂如亥時節氣當交,則猶是今夕;若逾刻則屬子時,為明日矣。或先或後,各從本朝之歷可也。』契丹不能屈,遂各以其日為節。頌使還,奏之。上喜曰:『朕思之,此最難處。卿對極得宜。』
  元豐元年閏正月甲午,又詔提舉司天監近校月食時分[13],比《崇天》、《明天》二法,已見新歷為密。又前閏正月歲在戊子,今復閏於戊午,理恐亦不繆,宜更不須考究其所差。講究新歷官等並罷,衛樸給路費錢二十千。先是,樸在熙寧初更造新歷,至十年,議者以為占月食差,故再詔樸集議,至是罷之。
  十二月辛醜朔,詔提舉司天監集歷官考算大遼、高麗、日本國、本朝《奉元歷》同異聞奏。其後歷官趙延慶等言:『遼己未年氣朔與《宣明歷》合,日本戊午年氣朔與遼歷相近,高麗戊午年朔與《奉元歷》合,其二十四氣內,有七氣時刻並逐月太陽過宮日數時刻不同。』
  五年正月乙巳,翰林學士王安禮言:『詳定渾儀官歐陽發言:至道、皇祐之器,皆差而無據。今造渾儀、浮漏水樣,準詔進呈。及歐陽發其新器之變舊器之失。臣等看詳,除司天監浮漏疏謬不可用,依新樣改造外,至道、皇祐之器及景表各有差謬,欲依歐陽發條具施行。』從之。
  五年六月丙寅,司天監歷算、天文、三式三科令、丞、主簿並減,以鼕官正王賡言,因減罷司天監官監倉草場門,故增置三令、丞、主簿,於職事無補故也。
  七年十二月辛未,詔許四選命官通算學者,依參選人赴吏部就試,合格人上等除博士,中、下等為學諭。
  校勘記
  [1]嘉祐八年七月英宗即位按:《宋史·仁宗紀》四:『(嘉祐八年三月)辛未,帝崩於福寧殿,遺製皇子即皇帝位。』又《宋史·英宗紀》:『夏四月壬申朔,皇后傳遺詔,命帝嗣皇帝位。秋七月壬子,初禦紫宸殿。帝自六月癸酉不禦殿,至是始見百官。』此雲七月英宗即位不切,當是指英宗禦紫宸殿見百官也。
  [2]十二月原本無此三字,茲據文意補。『先是十月』雲雲,《長編》捲一九九係於嘉祐八年十二月甲寅後。
  [3]傅卞原本二字作墨丁,黃以周《續長編拾補》亦未輯此條。拙撰《宋代京朝官通考》第一册列治平四年初同知諫院者乃傅卞,以《會要·兵》一四之三、《長編》捲二○八、《歐陽文忠公集》捲九十六《回諫院傅竜圖卞攀違書》為證,可參。
  [4]文帝原本作『文章帝』,其『章』字衍,據《續長編拾補》捲六刪。
  [5]聞惠卿之言乎原本脫『聞惠』二字,據《續長編拾補》捲六補。《拾補》原校:『據《皇朝類苑》捲十五補。』
  [6]呂升卿原本脫『卿』字,據《長編》捲二五三補。
  [7]周安世原本作『用安世』,據《長編》捲二○四改。
  [8]監應祥《續長編拾補》捲三下無『監』字,疑衍。
  [9]戊寅原本作『癸本』,據《長編》捲二二○改。
  [10]七千五原本作『七十五』,據《長編》捲二二○改。
  [11]壬寅原本作『乙未』,據《長編》捲二六三改。
  [12]為之原本作『為天□』,據《長編》捲二六三改補。
  [13]提舉司天監原本作『提舉司司天監』,衍一『司』字。據《長編》捲二八七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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