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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书评论 》 國學智慧與當下生活：百傢講壇 》
王利鎖：感悟人生（4）
張曉傑 Zhang Xiaojie
第二個故事說莊子的妻子去世了，惠子去吊唁。吊唁的時候，看到莊子在敲着盆唱歌，惠子就不理解，說你的老婆去世了，老婆和你經常在一塊，生兒育女，相濡以沫，現在老婆去世了，你不但不悲傷，反而好像很高興一樣，在敲盆唱歌，難道人就沒有感情了？莊子說，我開始也是悲傷的，但後來想想，人死是回歸自然，回到本真。人傢回歸自然本真了，我還不知趣地嗷嗷直哭，我不是不通天理大情嗎！
莊子和惠子還有過一段關於人的“有情無情”的辯論。莊子和惠子關於“有情”和“無情”的辯論牽涉到對人的理解。惠子問莊子，人有沒有感情？人是不是沒有感情的？莊子說，是的。惠子說，人沒有感情還叫人嗎？莊子說，有胳膊有腿有腦袋，為什麽不叫人呢？惠子說，既然叫人，為什麽沒有感情呢？莊子對惠子說，你說的情和我所說的情不是一個概念。你是在社會領域當中談的情，我說的情是天地宇宙之大情。一個人不要把自己的感情局限在小的範圍當中，要擴大到宇宙當中。從宇宙這個角度來講，宇宙是無情的，人要效法宇宙，也表現在“無欲則剛”的無情。實際上，莊子在告訴我們，人的存在衹是宇宙萬物中的一個小小的分子，人應該體味宇宙的本體，進入與宇宙自然合而為一的境界，而不能執著於世俗的迷障。太陽從東方出來，到西方落下；月亮從東方出來，到西方落下。一年四季，春夏秋鼕，無論對太陽和月亮來講，還是對一年的四季變化來講，它們都沒有情感，它們並不會因為今天天氣熱，太陽就不再出來光耀大地。你再熱，它照樣要出，它是無情的，這叫自然規律。莊子說，我們每一個人要順隨自然規律。怎麽順隨呢？莊子嚮惠子解釋說，自己妻子剛死的時候，自己是很痛苦的，後來他一想，不必要痛苦——她是從大自然當中來的，走到這個世界，今天她又死去了，等於回歸到大自然了。我們今天講是“視死如歸”，等於回老傢了。人傢回老傢了，回到人生的歸宿去了，這是好事啊，我幹嗎要把自己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他通過這樣一個辯論，在告訴我們天地之間有一種大美，有一種大我、大情，這個大美、大我、大情是不應該從我們世俗社會的常識角度來理解的，要站在宇宙的、自然的角度去理解。
另外，莊子和惠子之間還有過一段辯論，也是大傢非常熟悉的。這個故事說莊子和惠子兩個人到了一個橋上，橋下邊水非常清澈，水裏邊一群一群的小魚遊得非常自由自在。莊子站在橋上說，你看河裏邊的魚多高興啊！他提了這個話以後，惠子馬上就說，你不是魚，你怎麽知道魚高興啊？於是，莊子就說，你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魚高興？這在我們今天看叫擡杠，但是不要忘了，在擡杠當中，體現出兩個問題，就是莊子和惠子思想的分歧。在惠子看來，物是物，人是人，人和物之間是不能溝通的。你現在牽來一匹馬，你跟馬說話，它能聽懂嗎？馬聽不懂。魚高興不高興，我們人類怎麽能知道？因為我不是魚，魚也不是我。這叫物我之間是不統一的。但是莊子不是這樣看的，莊子提出來一個概念，叫“物化”，他認為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由“氣”構成的。有了這個“氣”以後，“氣”變成一種有形的東西叫“物”，所以，“通天下一氣耳”，任何物都是可以相互變化的。比如說魚和我，魚是從“氣”變化過來的，我也是從“氣”變化過來的，所以我和魚之間有一種共性，這種共性就是我們說的物質之間的互通性。莊子把這種事物的轉化稱為“物化”。
所以在講這個事的時候，莊子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寓言，是大傢非常熟悉的“莊周夢蝶”，這個故事很形象地把“物化”這個概念講清楚了。他說莊子中午睡覺，睡醒了以後納悶——剛纔睡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到一隻蝴蝶。是我睡覺做夢夢到蝴蝶了？還是蝴蝶做夢夢到我莊周了？還是我睡覺的時刻，我變成蝴蝶了？還是我莊周就是蝴蝶變來的？搞不清了。莊子說，人就可以在幻覺當中由一種物變成另一種物，這個就叫“物化”。這個“物化”叫“通天下一氣”，就是這個世界是由“氣”組成的——“氣”的一元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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